TV君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儿时的玩具不多,却都是大自然的馈赠。花草虫鱼,就地取材。简陋却亲民,粗鄙却生动。乐趣,不在当时,却在回忆。
譬如,钻竹林抓两只笋甲虫,用一颗三脚“铜针刺”,一根小竹管,就可以做的“二牛推磨”。又如,在麦地里,寻那“弯肠子”,靠尾掐断,剥去其籽,含在口中,吹的一个振天响。再如,在田间地头田埂上,随处可见的蒲公英,那是小伙伴最喜欢的“降落伞”。
蒲公英,味苦,可以入药。其花,雪白,可以嬉玩。
寻一株成熟的蒲公英,将其球状花骨朵采下,放到嘟囔的嘴边,一鼓气,一吹,蒲公英的种子就如小小的降落伞,漫天飞舞,四处飘散,有轻风且随轻风,无轻风且随气流,无气流就降落地面,或入沃土,或入微尘,随机,随缘。
那每一颗小小“降落伞”,在阳光下,如电影《阿凡达》中“生命之树的种子”,晶莹而灵动,微小而伟大,飘逸而潇洒,平凡却又神圣。那时候,爷爷却不这么看。
“农村娃子,命苦,自个儿命运,自个儿做不得主,随风,”牧牛的老人说“你看,就像这蒲公英,命贱,牛都不吃呢,长在田地里,被人当杂草拔了,只能长在大路边,被人踩,所以要尽可能飞的高些,飞的远些,飞出这贫瘠的土地。”
TV君所在的大学,离西都还有些距离,说是区,也就是一个大一点的县城而已。好歹,这算是进了城。跳出农门,大概就是老人说的飞的高些,飞的远些吧。
但是,对于一颗蒲公英种子,进了城,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在钢筋水泥森林里,它根本无处扎根,实在是无所适从。最悲哀的是,这还是一颗自命不凡,想要“逆天改命”的奇怪的种子。
助学贷款到位之前,TV君是那少数参加军训却没有军装的主。进校三天就应聘卖《大学周刊》,挨着敲了好些人的宿舍后,挣得了“人生第一桶金”,22块5毛钱。助学金评定,整整就一个诉苦卖惨大会,尊严什么的先靠边站,不习惯你也得习惯,如果你有“乞讨”感觉,那都是错觉。
在专业聚会上,遇到一老乡,漂亮女生,一激之下,对瓶吹啤酒,呛的一个眼泪流。搞创意宿舍大评比,傻不拉唧的捡了一堆树叶子,堆的房间整整一个森林的味道。参加英语角,一口哑巴英语,真真开不了口,丢不起那个人。自认有几分天赋的文字功底,也就换的军训写通讯时入了“组织部”学长的眼,那就好好写那些没有营养的通讯吧,反正得挣学分。
何况,被人“看的起”,感觉挺好,难得。
学生,自然以学习为主,自我安慰胜过无所慰藉。好在,学习成绩还真不赖,勤奋一点而已,挣个奖学金还是没什么问题,也不能出问题。这很重要,生活费的大头。最后的尊严,最后的立身之本,应该严肃对待,TV君是明白的。
第一个暑假,TV君随潮流折腾辅导班。应聘老师,没人要。改招生,大获成功。“迎评”风起,租不着教室,却不愿转手。发起人闹矛盾,说对方抢钱,第一次坐了警车,做了笔录。
第二个暑假,TV君赴魔都打工。因为时间太短,进不了厂。只能跟着包工头,进了建筑工地,做小工。和十几个爷们,打地铺,只有一张凉席,没有电扇。蚊虫随着汗臭起劲儿造,很难入眠,只能挪到楼梯口,看着楼道的灯,好一个飞蛾扑火。
好不容易坚持下来了,却是带着眼镜套着安全帽,推着双轮车,走在最繁华的淮海路上,东张西望看拿花花世界,却是一不留神把油漆撒地上,跪着擦,得擦完。
那个暑假,是第一次真正体验到村里的年轻人们,出门打工,在外讨生活的辛苦和心酸,不会在村里吹牛时提起的辛苦和心酸。常常想起弟弟给凑的1500块学费,这得还,还不清也得还。
张江高科,在主楼框架上悬空作业,风一吹,站都站不稳。心惊胆颤之时,却给包工头一通笑骂,连个铆钉枪都不会打,还大学生呢。换做两个人抬幕墙玻璃,包工头在前面走,TV君在后面挪。玻璃很重,得双手提着,咬着牙,一步一挪。不敢放,怕跟不上;不敢扔,怕碎了赔不起。
上夜班,站着睡着了,手指卡吊轮骨折了。打了绷带,干不了活,只能滚蛋。拿着1500块,看了心心念念的黄埔江,喊着“老子还会回来的”,灰溜溜回到学校,除去路费,所剩无几。一头扎进三号楼,却是一口气过了计算机三级和英语六级。
第三个暑假,想找个轻松的点的工作。被朋友相约去“咸都”打工,却是进了传销窝。借口上厕所,把身份证藏鞋底。找机会寻着砖头在手,摊牌跑路。回到学校,一头扎图书馆,把南北校区经济类和社会类的书翻了个一遍,却也为后续参加“挑战杯”获奖打下了基础。
大三,学了专业课,成绩不耐,也可以出去实习了。第三个寒假,提着被子,作为实习生去了“北都”,进了一家“卖鸡蛋”的公司。起初,卸车、分装、送超市、辅助售卖,当业务培养。很是兴奋的日子,并不长久。工作不是蹦迪,哪有就那么由着你嗨的。
后来,因为too yung too simple,成了纯粹的鸡蛋搬运工,从大箱子里,分拣出来,放进小盒子里,贴标,盖戳,循环往复,枯燥而单调。手指关节生了冻疮之后,却也练就了一手“抓蛋”神功。
那个冬天,TV君看到了毛爷爷,献了花。看到了小学课本里的“人民大会堂”和“人民英雄纪念碑”。然后,乖乖的在丰台过年。印象最深刻的,恐怕就是煮鸡蛋、蒸鸡蛋、煎鸡蛋,就着馒头吃鸡蛋。再有,就是除夕夜,随便一家院子,那惊天动地的鞭炮声。比老家红白喜事放鞭炮,那可厉害多了,还有各种烟花呢。
大四如期而至,保送研究生,终究差了0.5分。考研究生?还是赶紧工作挣钱吧。
TV君,走上了求职之路,随后就和“TV”,结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