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4-23

《红字》读后感


             


初读《红字》,是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当时的眼里,只有情。所以看到的,也只是情,还是一种不洁,不幸之情。时隔二十年,重读红字,才发现,这是作者的一部反思之作。对自己的家族的反思,对宗教的反思,对时代的反思。


作者霍桑,是美国19世纪的浪漫主义文学代表作家,是北美殖民地第一代清教徒的第五代后人。曾与第总统皮尔斯是同学,并参加当时的超验主义团体,与朗费罗,卢梭等成为好友。


霍桑的祖先是美洲大陆的第一批殖民者,而且是当时的统治阶层,当霍桑回顾家族历史时,他更多地看到了先人们作为宗教徒的狂热,甚至残忍,这使得他产生了深深的愧疚感,甚至不惜把自己姓氏中的一个字母改掉,以此来表达自己对先人的不耻。在他的海关职员生涯中,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件没有姓名的“遗物”,一个红字以及几页字迹已经模糊的手稿,根据这些遗物,他重构了那个发生在殖民地初期的悲惨故事。这个故事中,作者更深刻地反思了清教的宗教意义。他自己本身是一个清教徒,从小就在这种氛围中耳濡目染,所以,对于清教,既有感情,又有反思。


红字,如果只看中文译名,我们大概无法猜出小说的内容。但是,让我们回到英文原名:《A scarlet letter》,大概可以猜到一点内容。scarlet: 猩红色,紫红色。这种颜色,在圣经中,是一种淫荡之色。这种颜色的字有着什么样的喻意呢?那个字母又是是么呢?在小说的开头,作者便把镜头聚焦于一个从牢狱里走出来,站在一个审判台上,接受大众“批判”的美丽女子。只是她的衣服并不美丽,粗布深色衣裳,胸前带着一个猩红色,镶着金边的字母“A”。这个字母A,慢慢地,从围观的群众口中,拼凑出了它的原来的面貌:adultery—通奸。


这样的一个标志,将会永远戴在这个“罪犯”胸前,作为一种惩罚。这使我想起了我们国家比较早期的一种刑罚:黥刑;同时还想到了耶稣,被钉在耻辱柱上,担负了人类所有的罪恶。所有这些形式,所呈现的意义就是:一个人,一旦有了某种罪恶,就会被盖上一个烙印,使得个体永远处于一种耻辱之中。试想一下,一个永远都活在羞辱中的人,会是怎样一种状态?会不会生不如死?如果说,惩罚的本意,只在于此,那么这些惩罚存在的意义,就是一种机器,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机器。对于“负罪者”来说,并不能达到任何其他作用,比如宗教中所宣扬的“忏悔”。


小说的主要人物共有四个:女主—海斯特. 白兰,一个移民美国的“寡妇”,因为很久得不到丈夫的消息,误以为其葬身大海。男主一—罗杰,齐灵沃斯,即白兰的丈夫,一个古板,喜欢科学的老头。男主二—丁梅斯代尔,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牧师,和白兰产生了感情,并有了爱情的结晶。女主二—小珠儿,白兰和丁梅斯代尔的爱情结晶。


小说的内容非常老套。白兰在不能确认其丈夫生死的时候,爱上了丁梅斯戴尔牧师,并因此而有了一个女儿。不幸的是,白兰和牧师的“奸情”被发现,随即她被投入监狱,几个月后被释放,但必须终身佩戴那个“红字”,以示惩罚。而丁梅斯代尔牧师,并没有被发现,使他得以继续做他激情满满的牧师,一做就是七年。


在这篇小说中,那个“红字”贯穿始终。但是,它却经历了两重变化:从adultery到able的含义的变化;从白兰的胸前到丁梅斯代尔的心里,位置上发生了变化。这两重变化发生的根本原因,分别是白兰本人,和她的前夫—齐灵沃斯。


接下来,我们就聊聊这两重变化发生的原因。


为什么一个代表“通奸"(adultery)的A字,后来却慢慢成了众人眼中的能干的(able)“A”字了呢?


这要从小说的第一女主角白兰说起。一个孤独无依的已婚女子(不知丈夫确切生死消息的时候),和心爱的人有了结晶之后,被大众发现,并被判以“通奸罪”,并且按照教义,她必须在胸前终身佩戴一个表示通奸罪的红色字母A。她戴着这个代表“罪恶”的红字,站在大庭广众下,接受教会及众人的审判。众人的目光,大约比盛夏正午的太阳发出的光还要灼热,但是她,并没有倒在骄阳下,也没有倒在众人鄙夷,唾弃的目光里,她坚强地站在审判台上,接受了三个小时的审判,并且默默忍受着包围在周围的污言秽语,和鼻子里发出的嗤之以鼻的声音。经历了这一遭,白兰的内心,恐怕再也没有什么不能承受的了。从牢狱出来之后,她搬到了一座废弃的小屋,远离小镇上的所有人。这个红字,就像一个屏障,隔开了她和镇上所有的人,也断绝了她的所有社会关系。她独自一人,抚养她和牧师的孩子—珠儿。生活需要继续。她必须勇敢,坚强,为了她和牧师的爱情结晶—蛛儿,她视珠儿为上天送给她的礼物,竭尽全力把她养大,把她打扮的像一个天使。她用自己的双手,为小镇上的居民做一些针线活计,上到主教,下到普通百姓,以此来养活自己和珠儿。与此同时,为了减轻内心的负罪感,她努力帮助镇上那些穷苦的人,尽管他们并未因此而念及她的好处。斗转星移,人们甚至慢慢觉得,她胸前的A字,仿佛已经不再是“通奸”之意,而变成了能干的一种标记。对于她来说,那个红字仿佛渐渐失去了最初的意义,她埋头于生计,只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我们不难发现,红字,虽然戴在白兰的胸前,但从不曾对白兰的内心有任何影响。它并没有因为这个“耻辱”的标记而一蹶不振,反而在它的映衬下,激发出一种常人不能想象的生命活力。就像那从石头缝里蹦出的一株野花,开得格外鲜艳。但是,它却慢慢地长到了牧师心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这中间,我们不得不提到一个很重要的“推手”—一个“幽灵”般的存在:白兰的前夫—齐灵沃斯先生。非常巧合地是,他在消失了两年之后,在白兰接受审判之日,像“幽灵”般来到了白兰生活的小镇,并目睹了审判的全部过程。 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打击。在得知妻子背叛了自己,和别人有了感情之后,他没有选择报复白兰,而是将目光洒向小镇的其他人,他决定在小镇隐姓埋名,并且找出那个令他“蒙羞”的人,对其慢慢报复。


牧师丁梅斯代尔,成了齐灵沃斯故意接近的第一个人,他以牧师身体不好为由,慢慢接近他(他是一个科学家,懂得医术),并且逐渐取得他的信任,由此在小镇上扎下根来。这位牧师,算的上是一个胆怯的人。面对爱情,他有胆量去碰触,却没有勇气承担后果。白兰被判以通奸罪之后,尽管他内心没有一天不在谴责自己,以各种形式来减轻内心的负罪感,节欲,苛待自己,但是,当他面对他的信徒的各种忏悔时,心中大概是最为煎熬的时刻。因为别人的“罪恶”,还可以倾诉给他,牧师—上帝的传话者,以减轻心中的负罪感,祈求上帝的宽恕;而他却无处倾诉,更不敢倾诉,因为他的身份—当地最有前途的,受到万人敬仰的,年轻的牧师!时光易逝,他的负罪之感随着时日的增加,有增无减,这其中的另一个重要因素,就是齐灵沃斯的“灵魂试探”。在交往中,齐灵沃斯注意到牧师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个“秘密”,便不动声色地,不断逼近牧师内心的“秘密基地”,这使得牧师越发内心不安,被“通奸”这两个字搅动的灵魂,慢慢开始出现异常,他再也无法安然地渡过每一天。某一晚夜深人静的时刻,他独自来到审判台,对着漆黑的夜空,大声忏悔。这一幕恰巧被白兰,齐灵沃斯先后看见。


机敏的白兰意识到了危险,她知道,牧师现在的状态,正是拜齐灵沃斯所赐。勇敢的白兰再一次挺身而出,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心爱的人—丁梅斯代尔先生,被这样折磨至死。她做出了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决定:找到牧师,向他挑明一切,并说服他和自己一起离开这里,开始崭新的生活。牧师在经过了激烈的心理斗争后,决定和白兰一起去远方,开始新的生活。然而,这一切,被齐灵沃斯无情地破坏掉了。他通过船长,得知了白兰和牧师将要离开的消息,便买了和他们同日的船票。


牧师在结束了最后一次演讲之后,他终于担起了七年前就该担负的一份罪责:通奸罪。他带着白兰和珠儿,一起走向了审判台,当着所有参加游行的人的面,袒露了自己的“罪行”。之后,他在众人的一片唏嘘生中,因为长期的精神折磨,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个前途远大的牧师,不堪罪恶的重负,在“忏悔”之后,肉体和心灵都得到了永恒的释放。从此,他再也不用忍受内心的折磨。


而那个“幽灵”—齐灵沃斯,也在一年后,离开人世。他究竟去了哪里,大概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判断。


小珠儿,被妈妈送到了一个新的环境,长大成人。故事至此,逐渐落下了帷幕。那个红字,代表着宗教权威的红字,并没有像它的初始目的,教人忏悔,教人向善,反而摧毁了人们对美好生活该有的向往,对世俗社会该有的正常渴望。


小说读到这里,虽然我们距离那个时代已经有300年之遥,但是,在任何一个时代,都存在着同样的问题:什么样的社会,算是一个文明的社会?在一个文明社会,法律和道德,究竟该以怎样的形式存在?法律是什么?道德,又是什么?二者该以怎样的状态并存于一个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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