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赶集

   农历三月十八是村子里赶集的日子,村里人亘古不变的叫法是“赶会”。

  三月刚到,街道上就接连出现一块块儿用石灰水或红色油漆画出的区域,大小不一,却都无一例外的写着“某某占下”。我知道,三月的集日要来了。

      赶集的场面远比过年过节热闹的多,“人山人海、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摩肩接踵、熙来攘往……”所有你可以想到用来形容人多热闹场面的词拿来用都不为过。

      四面八方临近村子的人都会在这一天云集于此,或是朋友家,或是亲戚家。远的还有外乡的、外县的、甚至有河南河北的商客也会接踵而至。半月前“某某占下” 的方寸之地,此时已经布满了摊位。后来老师要让写赶集的作文,才知道这赶集的官宣语叫“物资交流大会” 。   

      孩子们最是盼着赶集,一如期盼过年一样的兴奋。

    赶集意味着放假,两天、三天、五天不等。集日的前两天,孩子们就向大人们打听“箱来了吗?” 这“箱”是唱戏的剧团的货箱,“箱”一来,唱戏的就要来了,唱戏的来了,就要占下几个教室作为日常起居用。不过教室被占用的待遇也往往只是低年级的孩子会享受到,大戏往往唱四天,我们就可以放个小小的长假。若是遇上下雨,或是剧团没找到下家台口的,还会延长几日,那小假就更长。想想这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孩子们的兴奋还来自于可以自由支配为数不多的零花钱。赶集时的零花钱多是爷爷奶奶或姥姥姥爷给的,爸妈叮嘱着“别乱花”,但一转眼功夫,早已兜底净了。

    一毛钱一碗丸子汤,一毛钱两块儿烧豆腐,一毛钱的凉粉,一毛钱的水果糖、五分钱的雪糕,两分钱的江米球……毛毛角角的面值换回的是味蕾的满足,一天的快乐!

      半下午到黄昏时,填饱了肚子的孩子们就结伴到戏台下占位子了。下午的戏约摸四点结束,趁着散场的功夫,孩子们抬着长板凳,小木椅、见缝插针,努力占到最前面、最居中的位置。没来得及带凳子的伙伴们便捡来砖头石块画定范围。只等招待完客人的大人们晚上来看戏。

      大多孩子在大人来后就完成了任务的交接,而我是要陪着姥姥、妈和姨妈她们的,我喜欢看戏。《穆桂英挂帅》《三关排宴》《珍珠塔》《秦香莲》……传统的剧目,经典的唱腔至今记忆犹新。这是赶集于我又一期盼的事。

      再大一些,到外地上学,若是碰巧赶上星期天,就约几个同学一起回来赶集,也是匆匆的转一趟。再后来参加工作,结婚成家,赶集日就忙着帮爸妈做饭,招待亲戚朋友,却很少上街去逛。赶集的兴味渐渐就淡了下来。到城里工作后,更是很少机会再回去赶大集了。

      村子的街道加宽了许多,集市也从村中的老街转移到了新开的街道。老街只剩下了戏台还有些人去,但也只是些老人,稀稀疏疏的。戏台下没了卖丸子汤的,也没卖烧豆腐的……没有了儿时记忆中的热闹。我也好多年没再到戏台下看过戏。

      倒是儿子又承了我儿时的印记,欢欣鼓舞的盼着赶集,却又不是盼着吃食。他所盼望的是集市上的旋转木马,海盗船,蹦蹦床……那是我儿时不曾见过的。

      昨天,妈到城里来了,塞给上高三的儿子两百块钱。儿子立马明白:“奶,明天过会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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