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南生》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小北不是王家村里唯一的外地媳妇。

当初,男人从老家带了五千元的彩礼钱到云南,通过老乡的介绍,小北认识了有点显老的男人,父母说:跟这个男人走,你日子比现在强”她从来没有问过父亲做这个决定的原因,可能是那几千的彩礼钱让父母和她都以为以后的日子会不差,女人到哪里都是给男人生娃子操持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许这就够了,她也逃不过这宿命罢了。

可这二十年来她的日子没有如父母和自己所期望那样如意顺遂,她讨厌父母也憎恨自己,为什么千里迢迢的来受罪,日子过得越久,那种后悔的情绪越发浓烈。这些年她也不是没有反抗过,可是最终呢,,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个男人的身边。没有人能给她带来幸福。她懒得折腾了,每个男人都是一样。用八抬大轿把她娶进家门是这个男人,,跟他至少是名正言顺的,不会被别人戳脊梁骨。

 九十年代冬天,小北跟着男人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从温暖潮湿的南方来到了北方的某个村子。

北方的冬天可真冷啊!干冷,简直冷到骨子里了,北风如刀子一样打在脸上。

水土不服的小北开始想父母,想家,想逃回去。但她不知道以什么名义和心思回去,父母是老实人肯定不会支持自己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男人有意无意的看管、相距甚远家乡、自己的懦弱,让回家的路变得更加遥远。小北看着男人的小心翼翼的讨好,她想就这样吧,她憧憬着或许他们一起努力,会把日子过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不久,小北生了一个男娃,男人开心疯了,走到哪里都挂着一幅笑脸。

男人的生父在闹饥荒的时候病死了,迫于生计,母亲带着他这个拖油瓶改嫁给一个老男人,养父的第一个老婆已经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母亲需要一个依靠,刚好养父也需要一个操持家务的女人,各取所需,日子过得还算安好。几个哥哥姐姐对这个男人抱着不亲近也不讨厌的态度。毕竟他们已经娶妻生子,生活重心不是老父亲也远不是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养父对他也是说得过去,至少不愁吃不愁穿,这样的生活和村里每家每户都差不多,农村的老人常说:过日子哪来这么弯弯道道的,本质的淳朴和生存重压下的这个老实人不会浪费时间去磋磨这个小娃,他们只关心今年的收成好不好;养父不在乎他身上流着不是自己的血,也不在乎他是村里的唯一外姓。男人的童年过得和大多数村里的孩子一样吃喝玩闹,在以后的很多的日子里,甚至变老了之后,他才明白村子里外姓之人始终抱有一份陌生,但那时他已浑噩却也实在的不在乎这些了。

男娃的百日宴席,男人尽力办的很热闹。快三十岁的他一直以为自己会一直打光棍,养父的家境仅是勉强解决温饱,娶媳妇这种事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家里的一个哥哥的老婆甚至是通过换亲娶进门的,双方父母都心想事成,两对新人也开心不痴不傻的另一半已是万幸。等他到了说亲的年纪,养父和母亲都不健在了。对于老婆,靠着一亩三分地的收入,他能做到的仅是等待。

上天还是眷顾他的,村里和他家沾点亲戚关系的一个大姐说要给他介绍一个云南姑娘。云南姑娘他是知道的,这个大姐也是南方人,这边的很多光棍在当地找不到媳妇,迫不得已就会托人介绍外地的姑娘,多多少少会被村里的人轻视。男人即使心里有点不甘心,可是有老婆,比变成老光棍好一万倍,现在自己会有儿子给自己养老送终了。出发那天,他揣着自己所有的积蓄穿上自己最得体的衣服和大姐坐着缓慢行驶的绿皮火车来到了云南。

云南的风景很美,山清水秀。他嘀咕着,哎!这里比我老家好多了,估计要白跑一趟了。大姐让他第一次上门,要尽量做足了面子,小北父母亲看着他带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很开心;第一次见小北,不似北方的大骨架女人,小北是典型的南方女人,瘦弱,脸蛋不美但也清秀,比自己预期的好太多了,如果小北当他老婆,他是非常知足的。,男人把自己攒下来的钱五千块钱当做彩礼钱交给小北的父亲后,就带着小北回老家了,临走的时候,男人答应小北的父亲,等到明年春节的时候回来探亲。

他从没想过问小北是否愿意跟他过日子,这对于他来说没那么重要。小北刚到村子里的时候,他能感受到她是不满意的,可又能如何呢,他不是一样对生活不满意。每个人都有不满意的时候,日子不是也过下了。

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是村里每个男人的盼头,有男娃来继承他香火了,他再也不用被村里人笑话自己会绝户了。即使被前来吃酒席的男女哄笑到:乖,还怪厉害嘞!第一胎就生个大胖小子,这外地的女人真不赖嘞!这略带嘲讽的语气,男人也权当是羡慕嫉妒了。这样想来,男人裂开的嘴更大了,冲着小北傻笑着;小北也是很开心,她感觉自己的本事大大的,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生男娃的。

儿子的到来让这个家更有盼头了,伺候好家里的几亩地,男人就跟着村子里面的人做木工,当泥瓦匠;小北就在家里养猪养鸡带着娃。

两年后,小北又生了一个女娃;生孩子的那天,家门口的梨花开了!小北给闺女起了个名字梨花,现在儿女双全,日子似乎越过越好了。

小北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软性子。几年来,每当和男人或者村子里人有争吵时,小北会显得有些不讲道理,撒泼打闹。小北怕,怕男人不怕她,不听她的话,怕村里的人看不起她,贬低她。她知道村里人背后怎么编排她,说她是南蛮子,不讲道理,科那怕啥,至少这样,他们就不会占他们家的小便宜,不会欺负她。

春天的阳光好极了,大片大片的洒在院子里,院子的梨花开了又落得满地都是。

但是女儿却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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