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桃花续写(二十九)迷雾重重

(播放音乐夜华的爱，希瓜音乐出版的，七七友情提示，真的效果超级好哦)凤九见这绿袖公主稳住了情绪，倒也不急，只是安然把玩着手里的玉镯，思索着她和那东华帝君之间的种种。她白凤九颇有些摸不透他，她不知他对自己的喜欢，是仅仅出于她长得像滚滚的亲生娘亲，还是因为她青丘在四海八荒显赫的地位，又或者而言，只因她是白凤九。其实感情有些时候多半就如同她手里的玉镯般，开始的时候总是浪漫而措不及防，而玉是要靠养才能长长久久的，也需要长时间的佩戴与磨合才可以经得起岁月的流逝与蹉跎，感情也一样。而她对他，根本没有什么了解，甚至只是东海夜宴上的一面之缘，他在青丘陪了她这么久，旁人看起来他是喜欢她的，而凤九并不怎么对此太上心，他眼里有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像是一层雾一般，始终看不到尽头。凤九总觉得东华和折颜有事情瞒着她，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事情，但他们皆死不开口，她不好问也不能问。如若他只是把她当做她先夫人的替身，那么她白凤九和提线木偶有什么区别，她也根本断不可能和他有什么姻缘，他穿越上古洪荒时期向她走来，若是诚心相待，她白凤九定然生死相依。而若是她白凤九只是一个别人的影子而已，那她定然不会再与他纠缠分毫。倒不是她心里有什么疙瘩，只是她委实不愿做任何人的替身，凤九自知这么些年醉卧十里桃林，诚然在风月之事上没什么造诣，闲闲散散的在青丘喝茶看书、悠闲度日，因着有离应儿那小丫头陪她，她倒也没觉得有多寂寞无聊，而现如今冒出来个东华帝君，让她丝毫没有防备与预料。她不怎么懂他，一点都不懂，些许是她心神不如他那般缜密沉着的缘故，她总觉得过往的一切太过于迷惘。凤九不怎么想去深究，但这种握不禁抓不到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凤九一手摸着自己另一只的手腕上的玉镯，羊脂玉贴在皮肤上，微凉，这让她的心绪稍稍静下了些。凤九稳下心神，耳边绿袖的哭诉声逐渐清晰起来，总而言之就是不愿嫁与西海二皇子，她的大师兄叠风。绿袖见凤九良久没理会自己，便一时间有些摸不准凤九的心里的想法，是自家父君告诉她说，让她来昆仑墟找青丘那位姑姑碰碰运气，但这位姑姑一脸的漫不经心和随意潇洒，她似乎并不是怎么在意她大师兄的这档子姻缘大事。

凤九指尖有些微凉，她将玉镯轻轻重新戴在手腕上，微微抬起眼眸，声音清浅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冷 "你方才说，西海二皇子纨绔？" 凤九懒懒的换了个姿势依着，一只手撑着头，接着颇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 "那你倒是与我说说，他哪里纨绔了？" 说罢，不轻不重的瞥了眼那跪在地上的绿袖。凤九觉得眼皮有些跳，师父墨渊虽不在，但出于师父一向教她的 "来者都是客，能担待些就担待些" 的准则，凤九才容忍了这长海公主哭哭啼啼了这么长时间。那绿袖用帕子拭了拭脸上的泪，一副委屈的嘟囔道 "姑姑有所不知，那叠风先前在昆仑墟的时候委实是个正人君子，但他这些年在西海则一直饮酒作乐、玩赏美人。" 凤九略带讥讽的勾了勾唇角，声音中带着丝戏谑 "哦？还有这档子事呢？看来我这大师兄诚然风流的很啊。" 侧座下的连宋照旧玩世不恭的扇着扇子，掩着笑意的看了眼高座上的凤九。而凤九则恰好对上连宋的视线，凤九闲闲散散的开口说着 "三殿下，这姻缘之事最讲究个情投意合，哦不，我这辈子实在甚是讨厌情投意合这四个字。既然这公主诚然不喜欢我大师兄，那依三殿下之见，元极宫是否缺一位正妃呢？" 连宋只觉得眼角直抽抽，他当真是想一扇子敲死自己，没事招惹这青丘小殿下做什么呢。这小殿下不愧和帝君是一家的，这说话怼人的气势都一般无二。连宋刚要再次开口补救一下，就只见帝君他老人家冷冷的撇了他一眼，连宋登时很是认命，看来下次对这青丘小殿下要谨言慎行啊。

凤九看着这站在大殿之中的元贞和织越，元贞憨厚老实，织越虽嚣张跋扈些，但也算是个良配，正可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这北海若是有织越上下打点着，多半也是差不到哪里去。东华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茶盏，眼眸淡淡的看了眼凤九，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曾经那个小丫头也成了四海八荒的姑姑，青丘的女帝，不再是那个整日跟在自己身后的青丘小帝姬，现如今也可以在满殿人面前，淡然自若的一笑处之。这长海公主是一门心思的想嫁入九重天，绕了这么一大圈，想表达的不过就是这番意思，而凤九那小丫头倒是一直在打哑谜，任那长海公主怎么哭诉，她都不曾挑明长海的意图，此招着实妙的很。说到九重天天君一家子，东华在脑中默默盘算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好人选。现任天君夜华爱白浅爱的死去活来，不可能再纳侧妃。二殿下桑籍是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和小巴蛇在北海双宿双飞的极为不错。至于自己手边这位三殿下连宋，那可是个纨绔的，把他逼急了这厮指不定直接带着成玉私奔了，都不是什么联姻的好人选。凤九不轻不重的问了句 "元贞，你怎么看？" 元贞被突然点到了名字，赶忙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甚是谨慎的回道 "既然女帝询问了元贞，那元贞便实话实说吧，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元贞还是不想被赐婚，元贞其实……心悦九重天的织越公主。" 胭脂和燕池悟禁不住挑挑眉，这北海水君的儿子元贞还真是个出其不意的，心悦织越？不过倒也是可以，那北海水君本就是被贬的天宫二殿下，这桩婚事也算是九重天的家事，自是喜上加喜。凤九只是不言不语的微微垂眸，对元贞方才的话置若罔闻。织越羞红了一张脸，元贞委实也算是个好人，对她也甚是包容关心，只是如今在此番光景下说出心悦她的话，她也诚然是有些…不好意思。

元贞见凤九良久没开口，便再次做了一番心里斗争，直接给凤九行了个三叩九拜之礼，沉声道 "元贞还请姑姑为我与织越赐婚。" 连宋差点没惊掉了下巴，这老天君之孙元贞的三叩九拜之礼，怕是现任天君夜华都不够资格去受，而这青丘小殿下却连眼皮也没抬的受着，不愧是曾经的天地共主，东华帝君看上的女人，果然是与众不同。东华倒没觉得有如何，她受得起，如若凤九斤斤计较起来的话，四海八荒见了她倒都是要行三叩九拜之礼并唤上声"姑姑"，如今不过是一个元贞而已，她倒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凤九见元贞看着自己颇有些紧张，心中了然，很是不咸不淡的回着元贞的请求 "我给你们赐婚倒也未曾不可，你娘亲少辛的事情，我姑姑天后娘娘早就不与你北海计较了，你也大可不必与我挂怀。只是老天君那里订好的婚约，元贞你可要想个办法来解决。" 元贞忙点头称是，起身后满含柔情的看了眼织越，织越忙别过一张脸。众人还没等反应过来，只见凤九轻轻一抬手，一琉璃翡翠碗凌空抛出，稳稳的落于元贞手中。元贞看着这琉璃翡翠碗一怔，不知道凤九是合用意。胭脂略微一搭眼，便认出这琉璃翡翠碗是小离应儿上次从九重天拿来来，给凤九当酒杯用的，没想到今日凤九如此随意的便给了元贞，这性子倒果然随性。"你且拿着这翡翠琉璃碗，待处理好了你那档子事情，便可拿着这琉璃碗来青丘寻我，到时候我自会给你们赐婚。"  元贞手拿着这碗，略带感谢地看了眼凤九，忙和织越一起给凤九行了个大礼言谢。凤九略略的揉了揉额头，想着这几海水君的事情她可算是解决完了，这下子她青丘倒是不欠这四水君海任何了，如此甚好，她素来不愿欠着别人一分一毫。

东华看了眼高座上的小丫头，她这事情做的委实是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性子也是随性洒脱，看来小丫头近些年女帝当的颇为不错。凤九刚想再把那长海公主绿袖的事情解决下，就见一小碧色衣衫的小丫头直直向她奔来，离应儿一把抓住凤九的纱袖，轻轻的晃着凤九的一只胳膊，软软糯糯的喊了句 "姑姑。" 凤九弯弯唇角，轻轻指了一下侧座上的胭脂，离应儿轻轻回头，没心没肺的又扑进胭脂怀里，可爱的侧着头，朝燕池悟喊了句"舅舅。" 燕池悟看着这翼界小公主，小公主极为好看，性子也是活泼开朗、惹人怜爱，他一想到姬蘅上次的所作所为，忽然有些理解胭脂当日为何火冒三丈了及凤九为何血洗魔宫了，小孩子的确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怎的能被他魔界如此羞辱，燕池悟轻轻掐了掐离应儿的脸蛋，略带歉意的笑了笑。胭脂搂抱着离应儿的双手有些抖，离应儿如今长大了，那双眼睛真的太像她二哥离镜了，穆然间她想到二哥那张脸和最后擎苍大战前跪在她面前求她继承翼君之位的样子，记忆纷乱如云涌，一瞬间她眼眶微红。凤九眼眸中笼上一层温柔的看着胭脂和离应儿，胭脂曾经也是被离镜捧在手心里的小妹妹，擎苍大战以后，这么些年她自己挑起翼界大梁，孤儿寡母的当着这翼君，如今怕是触景生情。凤九微微垂眸，她自己有何尝不是？这须臾数年自己承着青丘帝位，成了四海八荒的姑姑，其实这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怕是凤九自己也说不清楚，她的记忆有时很混乱，如同河上泛起的小舟，渺茫无归期。凤九不经意的看了眼侧座上的东华帝君，他眼眸中明暗交杂、一笑生花，好像暮色遮住了他所有的过往般。东华也直直的看着凤九，她眼眸澄澈中带着丝疑惑，他懂她疑惑的是什么，但他不能告诉她分毫，永生永世都不会告诉她，那些个前尘往事，他既盼着她记起，又盼着她，永不再记起。

凤九轻轻的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向东华，而转将视线移到了绿袖身上。外面碧蓝如洗的天空中飘洒着银丝，天下雨了。"叭叭"豆大的雨点落下来，打在石窗上。凤九微微抬眸向门外看去，天地间像挂着无比巨大的珠帘，什么都看不清了。雨直直的从天上泻下来，砸在土地上，砸在湖面上，耳边的雨点似是阵阵鼓点，铿锵有力。天空灰蒙蒙的，落着粉丝一样的细雨。雨，在那厚厚的云层中憋了几天，似乎蓄足了劲儿，终于从阴沉沉的天空扑向了大地，把一切都毫无例外的融入了它的世界里，门外尘土被雨点砸的扬起，有些猝不及防。这样的天气，压的凤九有些喘不过气来，一切的一切都太过模糊不清，让她找不到丝毫头绪。她脑中穆然间想到一个模糊的片段，也是这样的一次下雨天，万物皆静世间寂然，记忆里有一位粉衣的小姑娘，双手拄着脸趴在窗边，在窗格上浓浓的雾气里写了两个字，凤九来不清看清小女孩写的是什么和她的相貌，那记忆的片段便戛然而止，但凤九记得很清晰的便是，那小姑娘眼里有泪，顺着脸颊往下流着一行行清泪。她是谁？她写的那两个字到底是什么？凤九总觉得这不像是梦境，而是自己曾经的某些记忆，会不会与折颜和东华帝君瞒着自己的一切有关？凤九觉得自己手脚冰凉，东华也看着窗外，胭脂与燕池悟眼中有着些不易察觉的落寞，纵使放荡不羁如连宋，也在这样的天气里想到了成玉，小离应儿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带着些水蒙蒙的雾气，她想父君了。一时间满屋子的人竟都相对了无言。

雨还在下，哗哗的下，倾盆而下，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凤九淡淡的收回目光，清浅的开了嗓 "你若是不想嫁，也应当到我大师兄那里去哭，到老天君那里去哭，你在我面前哭，这又是几个意思？"  绿袖见凤九问她，赶忙再次跪下 "绿袖就是一长海公主，不敢去找老天君和西海二皇子，但请姑姑为我做主。" 凤九指尖寒凉，不自知间她面色也冷了几分 "做主？你想让我怎么替你做主？难道要我去老天君那替你说话吗？" 绿袖一听凤九此番话，慌忙说道 "绿袖不敢。" 凤九不再搭话，这时外面又进来个人影，原来是子澜。胭脂略带错愕的抬头，有些人会在你生命中占据位置，却不是永远，你不会费心打听他的状况，只会在偶尔想起的时候，心里描绘他现在的状况，忆起当年也只会余一声叹息的感慨而已。胭脂脑中只记得他最后对自己说的 "莫要再来寻我。" 少年如玉，翩然而立在昆仑墟巍巍山门前，却对她一字一句说着最无情的话。子澜也是一惊，看着胭脂一身玄色衣裙，眉眼依旧英气出尘的看着自己，他只片刻便晃过神来，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 "子澜见过翼君。" 胭脂一瞬间恍如隔世，也端出副翼君架势说了句 "免礼。" 她胭脂不再是那个翼界的小公主了，自然也不配拥有什么少年时的感情，偶尔在雨天里叹息一声，一世若不见何处是清欢，对胭脂和子澜而言，见到故人如初就比什么都好。

"凡事不能都靠别人去替你争取，你想要什么，你想要做什么，说到底，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凤九缓声而轻轻的说道，一字一句都很清晰。凤九此番话并不是单单给绿袖一个人说，也更是对自己，对子澜，对胭脂说。绿袖心中了然，行了个礼便哭哭啼啼的退了下去。东华看着凤九，一瞬间有些心疼和无奈，那个小丫头真的长大了，他似乎有些瞒不住她，但最起码也要瞒她到那件事情之后，就算她知道后怨他恨他，怕是也只能去无妄海边怨他了，如此当真是甚好。众人见没什么要事了，便纷纷离开。连宋摇着扇子回九重天的瑶池边逗成玉去了，胭脂眼中带着些许不经意察觉的心伤，缓步踏出大殿之中。燕池悟朝凤九做了个眼神便玩世不恭的回魔界了。(小可爱们音乐可以停啦，stopstop吧)    (友情提示; 播放音乐思念，希瓜音乐出版的，小可爱们一定要听哦，真的感觉超级棒的)东华与凤九一同将所有人送出屋子，两人并肩站在大殿之外，外面雨幕厚重，大雨倾盆，耳边只听得见雨滴落在地上的"啪嗒啪嗒" 的声音。晚风吹起凤九身后乌黑的长发，东华也不知是否抚平了曾经回忆留下的疤。"你到底，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凤九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雨幕，淡淡的问。"没有。" 东华很干脆简洁的答了凤九的话。凤九转过身来，眸光有些紧逼的看着东华，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此话当真？" 东华看着点她清澈纯净的眼眸有些错觉，他好像又看见那日粉衣小帝姬撞入她怀里的神色，简直和现在一样，他现在想来，他那日捡了个宝啊，只是可惜了…被他弄丢了。东华声音依旧清冷，略略的带这些缓慢 "当真，本帝君一辈子都不会有事情瞒着你。" 凤九笑，笑的有些无辜 "一辈子？帝君懂得什么叫一辈子吗？神仙哪里有一辈子这种说辞？" 一辈子这三个字说着轻巧，但意味着的，是责任。"有你在，对于本帝君而言，就是一辈子。" 东华抬手，轻轻拂过凤九的眉眼。略带暗沉的光线里，她的眉宇间凝着少有的幽怨，如佛铃花般，化不开，散不去。东华的眼底是深沉的眸光。他就这样看着她，目不转睛。凤九愣了愣，错愕地抬头，看着他的脸庞。幽暗的光线里，他五官分明的脸庞棱角幽邃，很是耐看。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这样子的东华，让凤九有些发不起脾气来。东华的手渐渐往下，手指捧住她的脸庞，下一秒，他偏过头，吻上她红润的双唇。天气的缘故，他们的唇都很凉。即使是碰撞、碾压，也升不起温度。她的身上还是他最熟悉的气息，像佛铃花一样，鲜艳而浓烈，让他沉醉不复醒。一梦如是。  这一梦，他不愿意醒了。凤九的耳边，只剩下东华的呼吸声和窗外的雨水声。纠缠不息。良久，他才放开她的唇，依依不舍。但他的手还落在她的脸庞上，轻柔地触碰着，没有移开。  他们之间只有不到几尺的距离，昏暗的大殿门前上，两人身影交叠在一起，如影随形。凤九个子比他矮，眼底还有些倔强。倒是东华，在看向她时，始终是少有的宠溺的温柔。

凤救轻轻挣开东华的手，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他沉沉的声音 "等我。" 凤九当时不懂，等什么？但后来她懂了，多年后再回忆起眼前这幕时，眼泪会不自知的往下流，但是这些自然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东华轻轻侧身离开，紫色的长袍背影渐渐消失在凤九的视线中。那沉沉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长廊中，直到混合在雨水声中，听不见。凤九推开大殿的大门猛的追出去，她并没有唤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的雨幕中。大门一开，雨水扑面而来，略微打湿了她素色的素纱衣裙，而凤九却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