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中岁月 陈年酒

我的高中岁月

回味这一代人的求学生活经历,以启迪当今后生们——题记

翟立新

恢复高考后,科学的春天里,告别推荐式上高中、大学的不合理制度,本村初中毕业后,我考上了当时被称为山区一中、离家三十多里地的王屋镇济源八中。贫穷落后的山村,外出读书,艰辛的岁月,至今仍历历在目,每每给孩子们讲起,感觉就像天方夜谭。

由于离家较远,交通不便,两周礼拜一次,星期天下午去,间周星期五下午回家。那个年月里,车很少见,我们每次都是背着馍以及给学校交的面粉(一半玉子面,一半小麦面)。去上学时,相邻几个村庄 的学生结伴而行,走的都是去济源城的那条土路,有说有笑,苦中取乐,甚是热闹。回家或上学途中偶尔走运扒个货车,坐到煤、焦炭等货物的顶端,省时省力,心里便乐开了花。有一次在邵原街,邻村一个比我大的青年在济源城上班,看到一个拉木材的大卡车过来,由于街上人多,车子放慢了速度,他从后面扒了上去,我扒在车厢后,他探了几下手,想试图拽住我,但木头太高,未能,车速越来越快,我只好松手,重重摔在地上,幸好背上有馍袋子垫着,未摔伤。但几分钟过后,传来噩耗,一拉木料车在高红坡翻车,邻居青年不幸身亡,后来我一直庆幸自己命大。

学校的宿舍是一排子土胚房,每个房里面四周大通铺,一个班级住一个屋。说是铺,实则是实心的土炕,口棱是用白灰蓝砖砌好的。就这条件还经常吵闹,人多的睡不下,一个人规定只有一砖半的空间,每个人的头都朝向墙的一方,墙上白灰、土粉刷的泥缝里到处是臭虱子、跳蚤等小动物。脚头都放着各自的小木箱,里面主要是藏在家带来的馍。几天后,寝室里充斥着霉变的食物味,各自将发霉的干粮用网兜挂到窗子上的钉子上。就是这绿毛大长的干粮,也是防着别人偷吃的。早上起来,寝室中间的尿桶旁溢出的尿满地,实在难以下脚。中午气味难闻,但个个吃着霉变的干粮,也是津津有味。被子上的虱子到处乱爬。上课时,身上痒,伸手一摸,一个肥肥的大狮子。

一日三餐玉子面糊涂饭,条件好的同学还能喝上一顿黑白参半的糊涂面条。学生中流传着口头禅,早上咸糊涂,中午糊涂咸,下午甜糊涂里撒把盐。生病的学生凭班主任开条,打上一碗所谓的“病号饭”(令汤面条),仅限一碗。有一次,我帮同学打病号饭,想乘机品尝一碗,拿了两个碗,伙夫说,病号还能喝两碗!?硬是不给打,还报告给学校,揭发我作弊。开饭铃声一响,个个手拿个洋瓷碗子,百米赛跑似地,飞奔伙房,在长长的队伍后等待着……肚里缺食了,人心眼就开。学校后面村子里农民种的萝卜白菜,夜自习后,几个学生一起,偷拔一些,切成小丁块,上点盐一搅合,配上霉变的馍,香香的一顿饭就进了牙门。惹得村民经常到学校告状。学校领导也可怜孩子们,睁只眼闭只眼地袒护着。

晚自习后一进宿舍就释放开来了。个个手里拿着半个冷馍,加个夜宵。床铺拥挤,馍渣子随手从屁股底下就能摸出几个。熄灯后依旧意犹未尽,你一言他一语的,说着说着就悄无声息了。夏天,又热又痒,实在睡不着,胆大的男生们,掂着草舍,光着腚子,睡到寝室外的土地上。夜再深了,鼾声四起,这时候就成了老鼠的世界,携妻带子纷纷上场,被子上跑来跑去,馍包包上上蹿下跳,好生了得。第二天吃早饭时,又得有几个人哭丧着脸,一边骂着,一边用小刀削去老鼠吃过的半块馍,剩的大半还得吃到肚里,有数数的,少了一两个就得挨饿了。那时的我们都知道珍惜粮食,老鼠啃过的,夏天发霉长毛的,冬天冰的石头块一样梆硬的,能下肚的都吃了,惊奇的是生病请假的人却不多见。也许人生来就是个贱虫,现在人吃饱了生活条件好了,反倒生的各样的疾病,五花八门的叫都叫不过来,想来挺悲哀的!

人在艰辛年代里的欲望总是那么的易于满足,个个都像土里长出的麦子一样简单而朴实。这样艰苦的环境,练出了吃苦耐劳的好身体的同时,还没耽误心里的那一点大学梦想,个个拼了命地学习。这一届的学生中,也还确实出了不少人才,填补了当时国家急需知识分子的空白。

过多的苦当时也并未感觉得到,只是多年后生活好了才有的感觉,记忆里的每一个生活片段,都是满满的艰辛和回味。

艰苦的求学环境,练就了自立和坚强,磨砺出了坚韧不拔的个性和品质,许许多多的农家子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成就了自己的未来和梦想。当今的孩子缺少了这样的历练,在我看来更多的是一种遗憾。苦尽甘来,也只有真正吃过苦的人才会懂得如何去珍惜当下来之不易的所有甘甜。岁月终究是教会人成长的,每一寸时光都是生命长河里不可多得的浪花。

生活总是要给人留下一些遗憾,好让我们对明天翘首以待。就如我因为少时泥泞里走过那么多的路,有过背馍求学的艰辛和泪水,而今才会懂得更加珍惜和感恩当下所拥有的一切,才会稳健而又勇敢的行进在人生前行的路上。那一份体悟,让我终生受益,历久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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