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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的春节,格外热闹。林冰冰不太知道千禧之年的来由,只知道那一年,有一首歌唱遍了大街小巷——《爱就一个字》。她也不知道有个叫王宝强的,正在北漂做着他的演员梦。
春节过后,子明告诉她,最近和赵叔一起在市里做生意,主要是煤炭买卖,就快开春了,这个买卖做不了太久,所以得抓紧再赚点钱。约莫大概1个月的时间,子明都没有再找林冰冰,她想过去城里找一份工作,可是打字她不会,复印店的工作她干不了。如果是做个端茶倒水的服务员,她又不甘心。
鹏飞在干什么?林冰冰还是会想起他,每次想起鹏飞的时候,她又期盼子明来,不知道是不是想用子明填补鹏飞留下的空白,总之,如果有子明她就不会有那么浓郁的思念。
3月初的一天,子明突然回来了。他的眼窝黑乎乎,头发也一绺一绺的在头上胡乱粘着,胡子茬子黑乎乎的一圈。他兴奋的一笑,“小冰,明天我们最后一次去市里,那个地方很热闹,我想带你一起去玩玩……”看着他渴盼的眼神,林冰冰点头同意了。
林冰冰随着大货车一路驰骋,她望着后视镜里面的子明,忽然腾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触手可及,他眉目分明,他的眼睛写着智慧……
到了业主那里,林冰冰留在车上,子明和赵叔下去卸车。哐当一声,货车的挡板打开,煤从车落地地秤上,溅起一股黑烟。子明就这样一次次重复着把煤搬上地秤的工作。她看到车窗外的他微微喘着粗气,因为长期弯着腰的动作导致背也有点佝偻。
验收完货,子明带着她去了市中心,在那二十几层高的商场,林冰冰第一次坐了电梯,见识了那种洋酒“XO”,她的英文只能看懂这两个字母。那高挑的女模特,驼色羊绒大衣配着过膝的皮靴,让她好羡慕。爱美的少女心让她忍不住偷偷翻了一眼衣服的吊牌,然后她赶紧扔下了。吊牌上写着1298元,一个工薪阶层一个月的工资。
“小冰,喜欢你就试试,你看这个肯定是今年开春最流行的!”子明叫过售货员:“麻烦给她找个160的号!”林冰冰拽过子明的胳膊,小声说,“不要,我不喜欢这个!”售货员瞥了一眼模样周正的林冰冰,还是面带笑容的去拿了衣服。
“姑娘,这衣服简直就是给你量身定做的,你看几个人穿上能有这么好的气质,就说那些楼里上班的,又有几个能比得上你穿这衣服的效果……”售货员一个劲称赞着,还不忘给偷偷给子明暗示:“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可真有福气呀!”言外之意,这么关键时候,可别抠门!
林冰冰试过衣服,看着镜子里面窈窕的身姿,一时真的舍不得放下了。但他看到了镜子里面子明那深陷的眼窝,手上冻裂的口子,还有他那件略显过时的夹克衫。她坚决的把衣服还给了售货员,在售货员一声声惋惜声音,拉着子明快速离去。
“子明,你小子可以啊!”同行的赵叔嘴里叼着一根烟,看着回来的2人居然空着手,嘿嘿的笑着。“你小子,比你爸还厉害……”
“赵叔,这烟味道咋样?”子明岔开话题。他怕人提他爸,更不愿意人在林冰冰面前提起。
子明的煤炭生意入了春就不能再做了,他用攒下的钱,买个面包车,办个营运证。在十里八乡跑起了出租,他人嘴甜,办事活泛,所以生意也红红火火的。
没几天,子明塞给给了她一个袋子,那种方正的、质感的包装林冰冰也是第一次见。打开一看,是那件她试过的大衣。她的眼睛里闪过欢喜,又不禁问到自己,“我这是在骗人家东西了么?让人家花钱真的合适么……”
“子明,花了多少钱,我给你……”她不好意思的询问道,虽然她还不知道去哪里凑这一笔钱给他。
“送你的!傻丫头”。他盯住她的眼睛一笑,“给你什么,我都愿意……”
林冰冰抬头看看他的眼睛,却又不好意思的飞快的躲开了,他差点成了她的姐夫,现在他们在做什么。算了,算了,管它那么多呢。
他们一起跑去城里电影院看了一场外国片子,他们都没看懂什么,大概只是电影院黑乎乎气氛是他们喜欢的。
那天晚上,送林冰冰回家的路上,子明开着开着车突停下来。他突然一脚踩了刹车,林间路上,车里没有开灯,两个人就那么坐着,林冰冰没有问为什么。但感觉怪怪的,明明玩的很嗨的两个人,都局促起来,没有去看对方。
子明把车子熄了火,歪过身子,一只手抬起林冰冰的下巴,就吻了下去。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他一上来就是疯狂的,他的嘴唇把她的裹的紧紧的。男人都是这么霸道的吗,和电视剧看到的不太一样啊?可是,他微微带着汗味和香皂的味道如此之好……她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林冰冰不再避讳她和子明的往来,他和表姐不曾有过结果,没有谈婚论嫁。她和子明也没偷没抢,没什么可怕的。舅妈要的事钱,她妈可以不要,所以她和子明之间没有障碍,她一直这么坚定的认为。
可最近几天,她看见他妈的脸色总是黑乎乎的,也不怎么说话。“妈,你怎么了?吃饭就高高兴兴的吃,有事吃完饭好好说嘛!”林冰冰撒娇着说。她妈叹了一口气,“今天看到你舅妈了,那个不咸不淡、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的。说什么这事也真巧了,怪不得5万也不想给,原来是寻摸着更好的了……”
“本来我发现你和他来往,就该阻止的。但是看那孩子本身也不错,是个能顶天立地的主,咱家不指望要啥彩礼,只要他能养活你,不让你受苦,我们也认了”,她妈叹了一口气。
“可是,最近我和你爸打听过他们家的情况了,他爸早年挣了一批钱,不过因为在外边找了个女人,把钱都骗走了……,她妈因为那个女人,也弄的半疯半癫的……”,林冰冰平静的听她妈说着,反问道:“他爸妈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二傻子,且不说他们名声不好,你和他结婚了,他妈能帮你带孩子吗,以后子明去挣钱,你就一个人灰头土脸在家弄娃吗?他妈要是犯病闹事了,你不要管吗?到时候你哭也来不及”,她妈愤愤的说道。
“妈,你说的我知道了。”她想起当初舅妈歇斯底里的样子,不想让她妈太难过,她知道有些事要缓,要迂回一下。
她想起子明说过,自己快攒够3万块钱了,到时候先拿着定金来订婚,于是她还是很踏实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