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义的人生——读《鼠疫》

如果一个人的生活是一个接一个的,无休止的失败,那么这种无比荒谬的生活是否是值得过的?

好好活下去,加缪如是说。

阿尔贝·加缪是法国的作家,亦是最年轻的诺奖获得者。他的书中存在主义与荒谬哲学随处可见。《局外人》与《鼠疫》就是加缪的代表作。

人生是荒谬的,这种荒谬感来自于对生命有限性的认识。世界本不是荒谬的,他只是存在在那里,不管我们人的精神,意志与感受,而荒谬是一种背离感与流放感,是人对于世界的合理的期盼但世界并不按照我们设想的方式存在的对立而产生的。而这种人与生活背离的感觉就是荒诞,就好像你去照一个镜子,但镜子中的不是你,萨特说,那是一种裂痕。

这种独断论在《局外人》与《鼠疫》中不难看见,这貌似将我们前行的道路堵死了,如此荒谬,如此无意义,我活下去干嘛呢?幸福呢?当然“自杀”也不失为一个逃避的好办法,或是肉体上的自杀,或是信仰某个宗教也就是哲学意义上的精神的死亡,就像是《鼠疫》中的帕纳卢神父,就像是那群天主教徒。

但是我们还可以选择面对这荒谬的生活,面对这无意义的世界,如何面对?反抗吧。就像《局外人》中默尔索那样,冷冷的,事事与我何干,我只活在当下,无怨无悔的生活,寻找到自己生活的全部正当性,这便是默尔索的反抗。或者像《鼠疫》中的里厄大夫那样为救治病人奔波劳碌,哪怕他知道,在疾病面前人类的胜利永远只是暂时的,人类必然面对接二连三的失败,他也并不想做什么圣人,他只是想做一个人,他不忍灾祸横行,便做一个好医生。或者像塔鲁那样,为成为一名圣人而努力着,哪怕是撒旦,也是可爱而仁慈的吧。塔鲁去找里厄大夫组建志愿队是那一句“大夫,你相信上帝吗?”,我仿佛被重击,之后的塔鲁与里厄大夫的那段对话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这便是他们生活的全部正当性,并且他们找到了,并付诸行动了,这便是反抗。

鼠疫真的仅仅只是鼠疫吗?它已经超越了鼠疫本身,甚至超越了战争,它暗示着整个人类的生存处境,是那种不可战胜的荒诞与绝望,鼠疫的褪去只是暂时的,但鼠疫的褪去便意味着人们的胜利吗?不太可能,毕竟,魔鬼是从不吃亏的,它总有一天会再次到来,甚至它的褪去在某种程度上更是证明了荒诞的存在,在一些特定情况下,摧毁一切的正是突如其来的希望。塔鲁是在疫情得到控制后丧生的。

我们完全有足够的自由意识认识到这种种荒谬,但我们却没有足够的自由摆脱这种荒谬。但正是这样,这种无意义的生活这是值得过的,就像默尔索,里厄大夫,塔鲁……这些人他们都认识到了世界的荒谬,但他们也都选择了反抗,他们找到了自己生活的正当性,虽然是没有意义的,等待他们的只有失败。但是也正是这样,他们的反抗才是有尊严的,这种“体面”反过来便证明着他们的存在,有什么事情比自己存在着更令人鼓舞呢?而幸福就来自于其中。

也许《局外人》种的反抗是模糊的,冰冷的,个人的。但《鼠疫》中的反抗是悲壮的,集体的,知其不可而为之的那种可以说是崇高的反抗。哪怕加缪的文字总是客观的,并不是铿锵有力,他也说,我们也不必标榜什么英雄主义,那恰恰成了对苦难的歌颂。但是不得不说《鼠疫》是鼓舞人心的,这种鼓舞人心不是说人们暂时性地战胜了《鼠疫》,而是说我再他们身上看到了生而为人的局限与不堪,看到了世界那如鼠疫般的荒谬,看到了落花终将化为尘埃,同时也看到了人与幸福的切实存在。

没错,《鼠疫》确实是一个悲剧,加缪看似把我们的出路全部封死,但却留出了一条崎岖小道,那条小道没有尽头,没有星光,没有月华,但你走在那路上,你自己就是光亮,哪怕微乎其微。

就像西西弗那样,日复一日的推石上山,日复一日的工作学习,细细想来确是荒谬且无意义的,但是是值得喜悦的,因为石头是属于自己的,命运也是属于自己的,西西弗以不断的推石上山反抗这荒谬的一切,他从未对未来有如此清晰的认识。这时,那石头不再是折磨西西弗的工具,而是他存在的证明,这便是那种持久而弥新的幸福。

“那岩石的每个细粒,那黑暗笼罩的大山每道矿物的光芒,都成了他一人世界的组成部分。攀登山顶的拼搏本身足以充实一颗人心。应当想像西西弗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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