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存·周纪·周赧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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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午）三十有六年春正月

夏四月

秋七月

冬十月

✘秦白起伐楚，取鄢、邓西陵。

（鄢，《括地志》：颖川有鄢陵县。南阳有邓县，今邓州西陵，即夷陵。）

✘赵侯会秦伯于渑池，归以蔺相如为上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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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澠池县，属宏农郡）

秦使告赵，愿为好，会于渑池。赵王欲毋行，廉颇、蔺相如计曰：不行，示赵弱且怯也。王遂行，相如从，廉颇送至境，与王诀曰：王行度道里，会遇之礼毕还不过三十日。三十日不还，则请立太子以绝秦望，王许之。及会饮酒，秦王请赵王鼓瑟，赵王鼓之。相如请秦王击缶，秦王不肯。相如曰：五步之内，臣请得以颈血溅大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张目叱之左右，皆靡。王不怿，为一击缶。罢酒，秦终不能有加于赵，赵人亦盛为之备。秦不敢动赵王，归以相如为上卿，位在廉颇右。颇曰：我为将，有攻城野战之功。相如徒以口舌居我上，我见必辱之。相如闻之，不与会。每朝常称病，出而望见辄引车避匿。其舍人，皆以为耻。相如曰：子视廉将军，孰与秦王？曰：不若。相如曰：以秦王之威，而相如廷叱之。相如虽驽独畏廉将军哉，顾吾念之秦所以不敢加兵于赵者，徒以吾两人在也。今两虎共斗，其势不俱生。吾所以为此者，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也。廉颇闻之，肉袒负荆至门谢罪，遂为刎颈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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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注】书赵侯会子之也。曷为子之能任人也，曷为亦书秦伯。不书则嫌与微者会赵，既书爵，秦亦不能不然也。本欲会者秦而书赵侯会者，言赵侯有以会之，不为秦所使也。相如却秦，前人议之。曷为子之以孔子之意子之也。会盟，非《春秋》所尚，徒口舌尤非然。《春秋》：公会齐侯于夹谷，孔子相之。不以为非，盖邦交之礼，固然也。孔子曰：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以为士。不能专对，诵诗何为？盖《春秋》兵争能以词令息兵，亦圣人所许，所以特表。郑之为命也。夹谷之会，孔子具左右司马以从，莱兵劫而孔子以礼折之。今秦期赵相会，固欲凌赵也。相如折其锋而卫君与止莱兵不几类乎？观秦诱楚怀王入武关，则赵非相如其不为怀王者几希。君子论人，尤先论世无害于义而有益于国。何得少之？再观相如所以处廉颇者，不谓之为贤可乎？

✘燕使骑劫代乐毅，乐毅奔赵。齐田单败燕师，尽反齐地。齐侯入临淄，封田单为安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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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燕人攻安平，临淄市掾田单使其宗人以铁笼传车轊及城，溃人争门出，皆以轊折车败，被擒。独单宗人得免，奔即墨。时齐地皆属燕，独莒、即墨未下。乐毅以右军、前军围莒，左军、后军围即墨。即墨大夫战死，齐人以单用铁笼故智之，立以为将。乐毅围二邑，期年不克，乃解围去城九里而垒。令曰：城中人出者，勿获；困者，赈之。使即旧业三年犹未下。或谗之于昭王曰：乐毅呼吸之间，克七十余城。今不下者两城，非其力不能拔，欲久仗兵威以服齐人，遂南面而王耳。昭王斩谗者，遣相国立毅为齐王。毅皇恐不受拜，书以死自誓。由是齐人服其义，诸侯畏其信，莫敢复。有谋者顷之。昭王卒，惠王为太子时，不快于乐毅。田单乃纵反间，曰：乐毅与燕新王有隙，畏诛，欲王齐。齐人未附，故且缓攻以待其事。齐人恐他将来，则败矣。燕王闻之，即遣骑劫代毅。毅奔赵，士卒皆愤惋。田单乃令城中人，食必祭先祖于庭，飞鸟皆下，人怪之。单曰：当有神师下教。有一卒曰：臣可以为师乎？单遂师之。每令必称神师。又宣言曰：吾惟惧燕人劓，所得齐人置之前行耳。燕人如其言，齐人皆怒。单又宣言：吾惧燕人掘吾城外冢耳，燕军掘烧之。齐人皆涕泣，愿出战。单乃身操版锸，与士卒分功。妻妾编于行伍，尽食飨士，令甲卒皆伏老弱，乘城遣使约降。燕军益懈，单昼绛绘五采龙文衣牛，束兵刃于其角，束脂苇于其尾，穴城夜出纵牛烧苇，壮士五千人随之。牛怒奔所触，尽死。城中鼓譟从之，燕军大败，杀骑劫。逐北至河上，七十余城皆复。乃迎王自莒入临淄，王以太史敫之女为后，是为君王后。生子建，以单为相，封安平君。太史敖曰：女不媒，自嫁污。吾世终身不见后，后亦不以不见，故失人子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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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注】旧史不书使骑劫代毅，无以见毅奔赵之故也。使非骑劫，齐未必胜，此乃得失所关，故易书之。

【附记】田单尝出见老人涉淄而寒，解衾衣之。襄王恶之曰：单将欲以是取吾国乎？有贯珠者言于王曰：王不如因，以为己善。下令曰：寡人忧民之饥，单收而食之。忧民之寒，单收而衣之。称寡人之意，如是单之善，亦王之善也。王曰：善！乃赐单牛、酒。贯珠者又告王：当劳田单布令求百姓之饥寒者收谷之。王有幸臣九人谗单于王。王曰：召单来貂，勃稽首于王曰：文王得吕尚以为太公望，齐桓得管仲以为仲父，今王得安平君，而曰单安得此亡国之言乎？今安平君以惴惴即墨三里之城、五里之郭而反千里之齐。当是时，自王莫之能止。然归之于道义，迎王于城阳。今国已定，民已安矣。王乃曰：单婴儿之计，不为此也。王乃杀九人而益封安平君万户。田军将攻狄，见鲁仲连。连曰：攻狄不能下也。单曰：何故？连曰：将军在即墨织蒉仗锸，为士卒倡。当此之时，将军有死之心，士卒无生之气。今将军黄金横带骋乎？临淄之间有生之乐，无死之心。所以不胜也。单乃厉气循城立于矢石之所，狄人乃下。齐辩士田巴服徂丘议，稷下一日服千人，有徐劫者，其弟子曰：鲁仲连年十二，号千里驹，往请田巴曰：先生之言有似枭鸣出城而人恶之，先生勿复言。田巴谓徐劫曰：先生弟子乃飞菟也。岂直千里驹哉？巴遂终身不复谈。

✘燕以乐毅子间为昌国君

乐毅奔赵，赵王欲与毅谋伐燕。毅泣曰：臣畴昔之事，昭王犹今日之事大王也。若复得罪，在他国终身不敢谋赵之奴隶。况子孙乎？赵王乃止，而封毅于观津，号望诸君。尊宠之以警动于燕齐。燕惠王恐赵用之，乃使人让毅且曰：将军捐燕归赵，自为计则可矣。何以报先王遇将军之意乎？毅复书词甚婉至燕，乃复以毅子间为昌国君。毅往来复通燕竟卒于赵。

【书注】特书燕封毅子予毅也。毅被谗奔赵，赵欲与谋伐燕，而毅泣辞其报。燕惠王书词义蔼如燕感而复封其子。在战国，可谓知义者矣。

✘齐人魏人共灭田文封邑

初齐愍王灭宋，欲去。孟尝君田文奔魏，魏以为相与诸侯共伐齐，破之。襄王复国，田文中立等于诸侯无所属。至是卒诸子争立，齐魏共灭之。

【书注】田文身为齐相且公族奔魏，合诸侯以伐齐，逆臣也。其卒不堪书，书齐魏共灭薛则其据邑，不臣可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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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沅

录入:太极生

点校:刘青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