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爱无语（14）

第十四章：父亲之死（1）

九仙说，就在她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弟弟的病情突然加重了，每月都要去公社卫生院里住上几天，父亲戚槐云曾一度想让九仙退学。母亲吴月婵要出去做点事情，祖母柳素英已经不能照看弟弟了，家里经济状况急转直下。也就在这个时候，还是戚先生的关照，每天让九仙迟来早走，多空出点儿时间来照看弟弟小高台。那年的学杂费，父亲戚槐云没钱按时还给戚先生，而戚先生反而还借了几块钱给父亲贴补家用。

一个临时代课老师，一个月的工资其实也没有多少。况且，戚先生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一个人的工资，养着三个孩子，其中就有两个孩子在读书。可想而知，戚先生家里的日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当时的日子，大家都挺艰难的。九仙知道，正是因为弟弟的病，才让这个家风雨飘摇的。父亲戚槐云所从事的那份体力活，母亲吴月婵所扛着的那份心理压力，到底有多么沉重与巨大，她实在是难以想象。即使当年的父母，不供她上学读书，她可能也不会埋怨他们的。

九仙的一家，就这么在艰难蹉跎的日子里走着：父亲戚槐云一如既往地去砖瓦厂上班，一星期回来一趟；祖母柳素英和母亲吴月婵分别照看着小高台，家务活多半落在儿媳妇吴月婵身上；柳素英做事越来越力不从心了，有时候还要吴月婵操心，吴月婵生怕婆婆碰到哪里或者是磕到哪里了，倘若如此，后果将不堪设想。因此，凡是能亲力亲为的家务活，吴月婵一概不让婆婆插手，她只要婆婆能好好地待在小高台身边，就算是谢天谢地了。起码，有个人能帮她照看着儿子，她也好放心放手出门做点事情。地里也有活儿要干，丈夫戚槐云总不能老是请假回来耕地耙田的，只要吴月婵能做的活儿，她尽量去做，不麻烦丈夫戚槐云的。这样，戚槐云也好于砖瓦厂里安心赚钱。他们这个家缺的就是钱，小高台要吃药打点滴，小九仙也要交了学杂费才能上学，日常开销能省则省。吴月婵早已不记得这一家人这些年里，有谁添置过新衣服了。

如果事情就这么向前发展，还算相安无事。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个家最坚强的后盾却突然轰塌了：戚槐云死了。

九仙说，是父亲戚槐云用他那双坚实有力的手臂将呱呱坠地的她抱起的；是父亲戚槐云用他那宽阔厚实的肩膀为弟弟撑起了一个家的；是父亲戚槐云那算不上伟岸的身躯让祖母和母亲去依靠的。这个家尽管不富裕，但有父亲戚槐云在，她还能健康地成长，弟弟也还能活着。更是常年在砖瓦厂做事的父亲，用一种身体力行的教育方式影响了九仙，鼓励她上进、独立和坚强······如果父亲戚槐云是一本厚重的书，那么书里面记载着的就是他对儿女以及妻子和母亲的全部付出！

自从戚槐云离开后，九仙一直就在日记里记录着。别人面前，看不见九仙的哭泣，但在九仙的笔端，流淌的却是满满的泪水。九仙说，她不敢触碰那根思念的神经。一回到父亲戚槐云遇难的那一天，那个场景，她的心便又会如刀割般地疼痛起来。

那天是周四，本就注意力无法集中的九仙，时不时地感觉到内心有种莫名地刺痛。她自己跟自己说，前一天晚上睡得太迟了，弟弟一直在闹腾着，还拉着肚子。考虑到妈妈的辛苦，她便不断地起床给弟弟擦洗。正当她恍惚着听着数学老师的课时，戚先生却走到了教室的门口。只听他轻轻地对数学老师说：“让九仙出来一下！”

这个时候，戚先生叫九仙出来，一种前所未有过、强大的恐惧感彻底包围着了小九仙，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当时，她只是想，是不是弟弟又出现了什么状况？但她做梦都不会想到是爸爸戚槐云出事了。

九仙说，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戚先生走出那个教室的，只记得回家的路程是那么的漫长，她的双腿更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起来，一步一移动，一步一行泪。走到半路上，戚先生看小九仙实在是走不动了，他便背起了她，向家的方向走去。【待续】

爱无语（15）

前瞻马耳九仙山。碧连天。晚云间。城上高台，真个是超然。莫使匆匆云雨散，今夜里，月婵娟。小溪鸥鹭静联拳。去翩翩。点轻烟。人事凄凉，回首便他年。莫忘使君歌笑处，垂柳下，矮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