绩效考核的铁笼

今天看到微信群里传来消息,山东连砍17刀杀死第一名的中学生父母都是教师,以孩子有精神病为由主张不负刑事责任。

如果是真的,这孩子真毁了。还不如故意杀人坐牢出来混黑社会呢。

如果孩子的父母都是教师,那就值得深入报道了。

提出“空心病"概念的北大心理学教师徐凯文说,得“空心病”的孩子父母大多是中小学教师。

把成绩当作一切,这是舍本逐末,完全违背了教育的初心。

我不想停留于批判教师。

教师也是体制规训出来,在绩效考核的压力之下,学校除了分数这一最客观的标准又拿什么去考核教师呢?

又岂止是中小学老师。

大学老师也是KPI的奴隶。

又要期末,又要“教学科研业绩考核”自主填报了。

你的一切都要转化为数字。

不能转化为数字的,不仅不能转化为收入和奖励,仿佛就不配存在,甚至从未存在。

前年,我有个朋友去杭州开一个学术会议,发现坐在他身边的一位青年女教师嘴里一直嘀嘀咕咕,一只手不断地在掐各种法诀。

他仔细一听,居然有些脏话。

他的第一反应,是妥瑞氏症。

他之所以知道这么冷门的疾病,不是因为他是医生,而是因为他看过一部励志电影《叫我第一名》。

他好心地提醒她去搜索一下这个病,并且推荐了这部电影给她。

但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会议持续了两天,她的症状时好时坏。

在她状态尚可的时候,他跟她聊了不少时间,她所讲述的人生大概是这样的:

在她小时候,她父亲需要做一个决定,是用一笔钱去贿赂领导得到一个公务员的工作,还是供她上好学校然后自己创业。

她父亲选择了后者,十年后发现自己创业失败,女儿虽然读到了博士,也当了高校教师,但是似乎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女儿博士毕业去了一家高校,刚去享受副教授待遇,三年未达到考核要求又打回讲师,这对她当然是个打击。

这对她的父亲也是打击。

背负着这么沉重的压力,这位青年女教师的精神状态就有问题了。

我不想指责中学或高校的领导,他们也有考核的压力。

中学校长跳楼的新闻也不是没有。

卢梭说,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今天或许可以说,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绩效考核之中。

或者说,只有不被绩效考核的,才是自由的。

这是一个“共业”的世界。考核不知所起,莫知所终。

那些看似在食物链顶端的,对自己也是有要求的。

当然,不是所有的青年女教师都达不到考核要求,也不是所有达不到要求的青年女教师都会精神出问题。正如不是所有的第二名都会杀第一名。没有必要因为一个个案就叫嚣什么,或期望改变什么。

今年年初,听中部某高校的老师说,今年自杀的学生已经超标了,学校很紧张,辅导员每天都要查房。

是的,连自杀都是有考核指标的。

韦伯说,现代性是个铁笼,专家没有灵魂,纵欲者没有心肝。

这也是我对黄仁宇推崇的“数字化管理”深恶痛绝的原因。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遁入神秘主义寻求安慰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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