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绯Freya,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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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嘎雪山位于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境内,海拔7556米,有‘蜀山之王’的美誉。而我,既不是登山运动员,对于‘征服’也没有什么瘾头,除却在天府之国完善几个捐资助学项目的后续工作之外,我来这里仅仅是为了还愿。
十年前,亦枫和他爸爸差点在这里埋身雪堆,我曾在贡嘎寺许了保佑两人平安的愿望,如今三千多个日日夜夜过去,何爸爸老当益壮,亦枫也已成家立业,我没有理由再对神佛亏欠下去。
据说,许下的愿就是欠下的债,如果不偿还,便永远背负。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欠’,不管对方是人还是佛。
从贡嘎寺还愿回来,我住在一家藏族人的小木屋。主人们热情地用当地特色的食物款待我,盛情难却,我吃了点烤羊肉,喝了杯青稞酒,慵懒地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这个时候,亦枫应该已经完成大礼,我的红包也该送了过去。
其实,我送亦枫的红包在严格意义上完全算不得红包。
我和亦枫之间太过熟稔,以致于他的红包我曾一度不知道该怎么包?结婚送礼无外乎金钱礼物,可是这些,现在的他一样都不缺。遍寻记忆,我只记得他曾说过想要开一家馄饨店,但以何氏今时今日的地位,别说一家,就算是一百家也开得。穷困潦倒时的小富即安与坐拥亿万时的挥金如土,原本就不能同日而语,可我,偏偏就送了一家馄饨店给他。
我的雪中送炭,他不要,但不得不要;他的锦上添花,我能给,却故作不能。
亦枫的脸色可以想见,而我有意的成功报复,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快乐感觉。
就像叶蓉说的,我唯独见不得他不悦,但如果他不悦的原因是因为我,就算心怀愧疚,我也愿意甘之如饴地尝试一回。
就在我哭笑不得的时候,手机响了。我看了看号码,不认识,索性就直接关了机。
别人不爽的时候都来找我抱怨,我不爽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有任性的权力?毕竟,我无法干涉别人的做法,但至少有本事让自己好过。
青稞酒的酒劲还挺厉害的,我抱着毯子一觉睡到大天明。
望着远处庄严神秘的贡嘎雪山,第一次,我有了匍匐磕长头的冲动。但很快,冲动之火就被人迎头浇熄。
不知何时,祁睿竟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到了我身后,当我伸开臂膀准备迎接新生太阳的时候,被他紧紧握住了双手。
“喂,你想吓死我啊!”
祁睿扯了个大大的笑脸,得意地说:“昨晚我就来了,是你不接我电话的,喏,我就住在你隔壁。”
我两眼一黑,差点昏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照脑门给他一计爆栗,怒道:“你脑袋秀逗了?不做生意跑这么大老远的干什么?当心你妈妈还把你骂得狗血淋头!”
祁睿扶了扶头,却不以为然,“我已经毕业了,又经济独立,才不要被她牵着鼻子走呢!”
我板着脸,没有给他一点好颜色,“什么叫被她牵着鼻子走?你妈妈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就是听你说这话伤她心的吗?”
“不是,不是!”祁睿连忙摆手,“我知道妈妈一个人养大我不容易,但我这不正是不想让她再时时为我操心事事替我做决定吗?我希望她可以像别人家的老太太一样,享享清福,乐得逍遥自在。”
“这还差不多!”我坐到草地上,大口呼吸,享受难得的新鲜空气。
祁睿递过来一部摄像机,给我看他拍摄得风景。
“不错嘛!有点旅游记录片的感觉!”我点头称赞。
祁睿笑嘻嘻地说:“不如我免费送给你,怎么样?”
“无功不受禄,我的旅游期刊虽然需要这样的素材,但也不能白白拿你的吧?”
“什么是白拿?”画面闪到贡嘎寺,里面有我的身影,祁睿赶紧用手盖住,“你送给我的吉他我很喜欢……你还欠我一顿大餐,吃完了,我才能给你!”
我拿眼瞪他,勾了勾嘴角,“什么时候跟踪我的?”
祁睿打死不承认,“没,没!”
我去夺他摄像机,一不留神反被他擒住了手,他没坐稳,身子往后一歪,我顺势被带趴到了他身上。
“叶姐,那顿大餐我不吃了,换个其他的要求行不行?”
“摄像机给我,否则一切免谈!”
“好,那你先起来一点,我给你!”
尴尬!我和他这姿势也太暧昧了!我挣脱他的钳制,拍拍身上的灰土,转身就往小木屋走去。
祁睿从身后追上来,站到我面前,“你别生气,给,摄像机。”
“不要了!”
祁睿扑哧一声笑出来,“叶姐,我才发现,你不严肃的时候原来这么可爱!”
“可爱你个头!”我抬腿踢他,他灵巧躲开,我不服气,愤愤地说,“一日为师终身是师!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把我这个老师放在眼里了是吗?连我都敢调侃,反了你了!”
“除了师生,我们之间就不能有点别的关系吗?”祁睿突然正色道。
我不禁一愣,反问:“别的什么?”
“自从我改口喊你叶姐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暗自发誓一定要追到你,让你做我的女朋友!在我生日那天,你不是也让我快点找么,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要找的人就是你,叶凌,我一直都喜欢的女孩子!”
女孩子?我心态老的都可以当他娘了,还女朋友呢!
我摇摇头,轻轻一笑,“祁睿,别开玩笑了啊,我一直和你妈妈称姊道妹的,你还年轻,以后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泡妞,就别逗我玩了,一点都不好玩!”
祁睿放下摄像机,扶着我的肩膀,颇为郑重地说:“我没开玩笑!过生日那天我就准备给你表白的,你没来而已!我虽然年轻,但我是认真的!”
彻底傻眼!我自问没给过他暗示或是会错意的地方,这小子怎么就邪上我了呢?
我推开他,又往后退了几步,很坚决地拒绝:“咱们俩,没戏!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我劝你趁早死心,我对比我小的人不感兴趣,对我的学生更是没有任何私心杂念,所以你,该干嘛干嘛去!世界上有那么多女孩子,总有适合你的一个,但绝无可能是我!”
祁睿神色一黯,灰头土脸地说:“是因为你还惦记着亦枫哥,对吗?”
“不对!”我气得发疯,“你不是不知道他结婚了,难道要我去做小三?”
祁睿不语。
我继续下猛药,语气有所缓和,类似于恩威并施,“谁都会经历懵懵懂懂的妄想时期,你到我这个年龄就会明白,年少时的痴恋通常都会无疾而终,再回首,就会喟然感慨,当初的自己怎么会这么的无知而又可笑……”
“我不是没谈过恋爱的无知少年,也不是没见过女人的可怜小白……但叶凌就是叶凌,在祁睿心中永远都理性又聪慧的女孩子,从来都不曾可笑过!”
祁睿一字一句说完,倔强地转身走开,我怔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是了,从小在酒吧长大的男孩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我怎么会异想天开固执地认为祁睿是个吹弹笙箫的单纯少年?他前卫老辣的生意头脑令多少同龄人望尘莫及,又怎么可能在趋之若鹜的花丛中找不到属意的女朋友?
我真是个自以为是的笨蛋!
雪山茫茫,阳光暖暖,而我,手足冰冷,怅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