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练，是才能的姐妹

葛亮是我今年元旦当日去书店认识的新作家，起初，一本封面设计不俗、持重但不笨重，尚有一种细致的粗糙感的书给我一种柔润的大气，只试读了两页内容就将这本《朱雀》带回家去了，一同回去的还有散文集《小山河》。

对于书，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封面控。

我今天要说的恰是这本散文集——《小山河》。

这本集子只二百页却细数了生活的点滴感触，无论从民国故人还是现代影视皆以点及面，知识点无限扩张。

作者对民国的经典人物了如指掌，又将南京、上海、香港的地域人文随意切换，谈到南京话的“土”与“雅”，用《红楼梦》来举例，毫无违和感，尽显鲜活和淋漓，尤其是南京话中“好的一逼”，这些看似肮脏的字眼，能够融入到城市的血脉中，就像方言里的之乎者也，镶嵌了进去，成就了一番韵味。作者解释，在南京话里“好的一逼”就是Pretty good，习惯了，就明白了，有时候这些看似听着刻薄和怨毒的字眼，其实就像情绪的催化剂，有了它，表达的快乐是加倍的快乐，除此之外，我认为还有一种酣畅和由衷的快感。

读书的间隙，我在思考，上等的文字是什么？

葛亮在其中一篇“人间”中，提到多位江南作家：吴承恩、归有光，也花费了笔墨提到沈复、王安忆、周瘦鹃、刘半农、朱自清、钱钟书、杨绛、叶灵凤与鲁迅的恩怨……对江南文人的情怀一直在蔓延，地域性对文人的世界观、生活观的影响，多少是有些的，如果非要说是一种消磨，我看，还不如说是赋予呢。

比如，我看沈复的《浮生六记》时觉得这是极好的随笔，其实根本上就是一册自传性的言情的上等文字。它的好，是贡献了一位动人的女性——芸娘，林语堂就认为芸娘是中国文学和历史中最可爱的女人之一，还专门把《浮》翻译成英文出版了。

芸娘几乎就是理想的妻子，善于打理生活，有审美力和想象力，懂乡居之美，识园林之妙，陪丈夫赏月，芸娘不仅有此等精神，还有相关本事，能够为丈夫和他的朋友们创造条件和情调……后来的结局是芸娘病亡于流离中。她和沈复的生活是一种真真正正结结实实的美因为掺杂着愁苦的生活，才是真实的，更打动人的。

人都是想拥有，其实，观赏也是拥有啊。

葛亮的文字有一种雕刻的质地，他勤恳地打造着文字的砖瓦，却不琐碎，就像契科夫说的：简练，是才能的姐妹。

葛亮同朱自清一样，都是教书匠，所以一方面是作家，一方面他们同是鉴赏家。中学时《匆匆》、《背影》、《荷塘月色》这些选入课本的散文的光辉是毫无疑问的，但就我的趣味而言，只留意到了朱谈吃的文字，某位人类学家说过，到达一个文化的核心的最佳途径就是通过它的肚子，自称“贪吃得了胃病”的朱自清，后在北大医院病床上对夫人的叮嘱，是十分认真和坦白的，这是他做人的概念。

葛亮对朱自清的评价是：性情平和的多，是个自律的人，顺便解释了鲁迅不去清华演讲，朱实在是替清华受过。

……

民国是个好时代好在作文和做人的尺度，乃至今世，仍可以之为鉴，躬身自省，反求诸己，事故人情，皆有温度。

这些感触，用笔记下来，一笔一画，源自对时代和大师的尊重，于大时代中见小山河。

是为《小山河》读书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