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相助

《守望者》平装版封面（图片来自网络）

连续一周每天抽出一点时间看完了曾经荣获《雨果奖》的漫画，《守望者》。阿兰摩尔的笔触在这类深刻探讨人性的题材上发挥得游刃有余。由于漫画的每一个篇章的最后还会穿插一个档案，或者故事中人物的自传小说，所以作为一部上世纪80年代的漫画，形式也算是非常新颖。整部漫画看下来，阅读的总量几乎可以让人无暇顾及漫画本身以及上色的细节。大量的对话，大量穿插的文字段落让人不觉感到：“这就是一部小说啊。”

这是一部DC出版的漫画，却没有沿用DC的世界观，一些著名的DC世界观的超级英雄，诸如超人、蝙蝠侠，还有正义联盟，都没有在这部作品里面出现。所以这部作品不同往常，读者可以从开始的故事设定中感受到，这不仅仅是一部正义打击邪恶的漫画作品。即便是对DC世界观不了解的读者，也可以把这一本抽出来单独阅读，不会影响阅读的质量。

（以下部分含剧透）

故事的主要设定是发生在苏联和美国冷战时期，双方剑拔弩张，囤积了大量核弹，核战争一触即发。漫画中每一章封面上的钟面，原型就是冷战时期苏俄所虚构的“末日之钟” (doomsday clock)。这一部分设定的交代是基本参照历史书本的。因为有个别超级英雄存在，漫画也改编了美国越南战争的历史，改成了一幅压倒性的局面。总的来说，对美苏冷战历史的高还原代入，使得整部漫画有了一种莫名的真实感。

但是整个《守望者》的故事并不是简单围绕“超级英雄奋勇阻止核战争发生”这一主线发生的。漫画对每一个人物的背景都有非常深刻的刻画，包括平民。随着末日之钟进行着让人绝望的倒计时，每个人的思想都呈现出不同的状态：报亭前，昔日吝啬的老板却因为末日要来临，慷慨送了小男孩一本漫画书；有的天天看到核战的头条若无其事，有的人却惊恐万状。平民如此，蒙面英雄也是一样。不同的是，超级英雄也因为各自的背景、意识形态的不同从而对“如何阻止核战争”这件事有着很大的分歧。

而一部每一章节都以核战争临近为噱头的漫画，实际上还是以故事最开端的谋杀案为主线的。故事基本可以切成这几条线，片段式地交互进行着：

1） 罗夏追查喜剧演员被杀的案件，找寻真凶。喜剧演员是守望者这一蒙面英雄组织中代表过去的人物之一，围绕他展开了很多对美国过去的历史事件背后的人性剖析。设定上，喜剧演员是一个亦正亦邪的蒙面人，为政府工作，参与了越战，打小孩，也杀女人，甚至漫画把行刺肯尼迪的罪也按在他头上了。

2) 关于尼克松总统以及美苏冷战升级的新闻报道。这条线经常以新闻报道式的画外音出现，偶尔会出现五角大楼内的谈话。事态的升级比较轻描淡写，某种角度也是呼应许多平民的心情，即核战争并不会发生。

3) 小男孩所看的《黑色货轮》的故事。该故事在设定上虽然是漫画里的漫画，但其实在遣词造句上多次与本故事人物心理呼应，非常耐人寻味。《黑色货轮》故事主要讲一个船长在海上遇到鬼船，独自一人逃生，却在长期的漂洋中产生了妄想症，回到家后错把妻子杀了的恐怖悲剧。

4) 曼哈顿博士闹脾气。曼哈顿博士是这部漫画里面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超级英雄。在一次意外中，他被本征电场打散又靠自己的意志重组回去，拥有了任意操纵原子的力量。在漫画中的设定基本属于是神。鉴于媒体的诽谤，加上感情的不顺遂，他任性地把自己传到火星上去了。曼哈顿博士的存在并没有使得苏联松手，苏联反而囤积了更多的核弹来抵御曼哈顿博士这一威胁。

到故事的最后，奥斯曼迪斯（设定上是“最聪明的人类”）展示了他所谓拯救人类免于核战争的计划——将世界各大城市炸毁，杀掉几千万人，并且嫁祸给曼哈顿博士，制造出曼哈顿博士不再隶属于美国政府，成了为全世界的威胁的假象。这样剩下的几亿人类就会握手言和，为了抵御曼哈顿博士的威胁，而变得团结一致了。

对于这个计划，身为神的曼哈顿博士还是和奥斯曼迪斯观点一致的，虽然他们两人立场上有所不同：曼哈顿博士的视角中，人类的价值与蝼蚁无异，他是无所谓人的存在的，从纯客观角度他无法想出奥斯曼迪斯的方案（虽然他可以帮忙拦截核弹）。但他最终同意奥斯曼迪斯的观点，利用人性本身，的确能避免人类灭亡；而奥斯曼迪斯是作为“最聪明的人类”，他还是有鲜明的立场的，其目的还是保全人类种族，认为必须要做出小部分的牺牲才能获取和平，无论牺牲掉的人多么的无辜。

其他的蒙面英雄，罗夏与二代夜枭就反对这样的计划，认为这是反人类的。罗夏与夜枭一样，在设定上是普通人类，与奥斯曼迪斯比，他们的想法是微观的，因为他们行侠仗义的本来目的就是打击犯罪，保护无辜的人。罗夏是在目睹人性丑恶的孩童经历中长大的，被人们公认为反社会的怪物；二代夜枭则是在仰慕一代夜枭行侠仗义的事迹下长大的。

从结局中看出来，罗夏并不信任所谓的“人性”，因为这是他的经历所给他的直觉，他要追求完美纯粹的正义，哪怕是牺牲一部分无辜的人成就了世界和平的奥斯曼迪斯，还有高高在上的曼哈顿博士，他也不想妥协；所以他最后选择要去告诉世人真相，在被曼哈顿博士阻止后，但求一死，被曼哈顿博士在原子层面分解了。二代夜枭作为在人性光辉下成长起来的人，虽然因为眼界有限，无法赞同奥斯曼迪斯和曼哈顿博士的行为，但是也自认无能为力，默默地妥协，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

罗夏的死，是壮烈的吗？用曼哈顿博士的话来说，human is just an overrated phenomen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