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张辉站在所里的玻璃门前,打开水笼头,冲着拖布发愣,心里算着还有几天过年。不过,马上叹起气来,在这里过不过年有什么区别呢。离开家两年了,现在刚刚拿到了实习律师证,没案子自己养活自己都成问题,又有什么脸回去呢。先跟着师父好好学吧,想太多也是自寻烦恼,张辉抬起头看着门外,裹着大衣急匆匆的行人,不时鸣笛拥挤不堪的车流。
一个60岁左右的老婆婆推开门,在门口的毛毯上使劲地蹭着鞋。
“你是律师吗?”
“是的,您有什么法律问题需要咨询我吗?”尽可能让声音起来稳重点,张辉把拖把支在墙角。
“我女儿房子的事。”老人家似乎不知从哪说起,又好像有难言之隐。
“房产纠纷,我们这今年接了五六起,您慢慢说,先坐”张辉指了下那把转椅,“房子是怎么来的?”
原来,老婆婆丈夫去世多年,膝下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在国企,事业蒸蒸日上,对她也是孝顺有加,而小女儿作为老小,虽幼时受到不少偏爱,长大后却性格刁钻,与家里人日渐疏远。可想而知,老婆婆内心的酸楚,越想小女儿越生气,现在不来照顾我,自己百年后再来争财产,这可不成,干脆把单位分的房转到了大女儿名下。后来,大女儿结婚生子,女婿人也算厚道,对房产也没什么纠葛。
“可我那大女儿,工作用心卖力,单位领导也重视她,可老天真没眼哪...",老婆婆哽咽了一下,低了下头,我几乎能猜到发生的事了,她很快抬起头,张辉望着她的眼睛,泪水已尽,表情重新归于平静,”得了癌症,医生告诉我,最多三个月了,她肯定走在我前头。“这时,张辉发现她十指相扣,但手在不停地颤抖,是啊,那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师父,您来了!“我师父是30多年的老律师,姓戴,今年58了,喜欢开车,打牌,但最钟爱是国产的抗日连续剧,没什么客户来的中午,整个所里都是枪炮的声音。他对张辉很不错,在很多重要问题上都给张辉必要的指引。他望了望当事人,嗯了一下,就坐到里面去了,张辉转过头,”大女儿不在后,您和您女婿、外孙都是有继承权的,也就是房产有您的一部分,这没问题。“
”我担心的是,那时房子不分给我,我就没地方住了,现在有没有办法把房子过户到我这?”
“那只能经过您大女儿同意才可以,因为现在的所有权人不是您了。”
“我和她说过,她说我这么大岁数了,要房子干嘛,是不是不相信她,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要么让她写遗嘱,您分得一套房子。”
“不行,我不能和她提这件事,她会怀疑,为什么我会要回房子,我们都瞒着她生病的事。”
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就简单地和师父说了一下这案子,“你是担心你女婿不给你房子,他人怎么样啊?”
“女儿不在后,恐怕是靠不住了。”
“你女儿得的什么病,她自己迟早会知道的。”
“不瞒您说,她得的是阴道癌,知道自己生病,可大夫没和她讲实情,只是偷偷地跟我和我女婿说了。”
“这样,你呀,提前把这房本拿到手,等到你女儿病重时和她说说立你为房产继承人,她也应该理解,那时再变更对你就很有利了,也可以防止你女婿提前转让。”
“我也不知道房本在哪,嗯,我回去找找吧。”
“提前替她写一份遗嘱,在她清醒的时候签字就成,遗嘱也是有效的。”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真的不想让她有一点点怀疑。“
“只能这样做了。”
“我以前是做老师的,学校分给我的房子,这会不会让我优先得到那套房子啊?”
“没什么关系,先交点咨询费吧。”师父把该说的都说了,我指了指墙上的咨询收费标准。
“这个少收点,100得了,以后找我们代理起诉会扣掉这部分的。”
我收下了钱,马上放在师父桌上的烟灰缸旁边,把老婆婆送出门。
”你接的,是你的。“师父把钱扔到了我桌上,是呀,师父怎么看得上这点,赶紧点头道谢,又有些不解:”师父,您看这个案子,她问的是法律问题吗?“
”她有病,我一进屋就看出来了。“师父弹了弹指间的雲烟,打开了昨天没看完的枪战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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