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夜曲（八十三）

这人看来是处心积虑要耍赖下去了。你说一个人怎么可能真的改变？他的那些多年前哄她原谅的旧招还以为可以继续奏效？文雪凝简直要笑出来，不知道该说他幼稚，还是说他傻到认为自己仍然单纯好欺。

电话那头，乐天还在焦急地催促，身边的乐儿则是不安地追问着，无论他和她如今已是怎样的关系，两个孩子都依然真挚，不忍辜负。她想了想，也罢，就去看看他这一次的戏码又有何妨。

母女俩到了公司，Miss Ma仿佛看见救星，拉住文雪凝，“好不容易劝程先生吃了药，现在在沙发上歪着。公司冷气那么冻，也不知道他昨晚是怎么混过来的。”

她也就随Miss Ma进了那间久违的办公室，陈设依旧，他高大的身子蜷缩在沙发上，面朝里睡着。手探上额头，的确滚烫得吓人，他迷迷糊糊里不知道是她，嘴里还在嘟囔着：“我没事，睡一觉就好。”

把一家人折腾来围观他小孩子脾气？她也没了好气，吩咐乐天：“扶你爹地起来，送他回家。”

回家？程乐天又惊又喜，抬头迎上的却是母亲严肃的脸，“你爹地的住处难道你不知道？”

乐儿见状，拉住她衣角央求：“我们和哥哥一起去吧，我也想照顾爹地……”

拗不过一双儿女，去便去，怕什么。

打开房门，乐天和乐儿一左一右扶程万豪躺到床上。文雪凝环顾四周，和其他供商旅人士短租的公寓没什么不同，该有的陈设都会有，但也不会更多，除了书桌上搬出来时带走的全家合影外，这屋子没有多少生活气息。打开冰箱，空的。屋子里找一圈也没有常用药。他往日都算挑剔，居然也在这里住了这么久。

打发乐天下楼买药，乐儿去厨房烧水，她拖了被子给他盖上，一路上还在嚷嚷没事的人，这会儿竟然沉沉睡去。去洗手间拿了条湿毛巾覆在他额头，许是刚才吃了退烧药，他额前耳后沁出了粒粒汗珠。

想给他找件睡衣，打开衣柜，黑白灰中赫然一条半旧杏色睡裙挂在那里。文雪凝脑子里百转千回了一瞬，忍不住抓起来，终于觉得有点熟悉：这不是自己的么？襟前少了第二粒纽扣，依稀是某夜他一时情热，迫不及待扯掉的……他留着这东西做什么？她不免有些羞恼，卷起来塞进自己包里，红着脸拿了件他的睡衣出来。

“乐天，去帮你爹地擦了汗，再把这件干衣服换上。”

换好衣服，看着两个孩子给程万豪喂了感冒药，拉上窗帘盖好，她嘱咐他们在屋子里看着，自己去楼下超市买了些米面油盐菜蔬上来。

程万豪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快五点。头还是沉甸甸的，体温倒是恢复了正常。看着守在身边的一双儿女，不用说是满盈的幸福感。睡了大半天，却也饿了，恰恰好就有熟悉的香味飘过来，他大喜过望：“你们妈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