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湾流传一个很古老的传说,能够在东婆婆屋后那棵黄果树下,执手共看彩虹的一男一女,便可相伴此生。照东婆婆的理解是缘分得要对的时间,对的地点。
林雨馨一直在想要是一个老鳏夫和一个待字闺中的妙龄少女,赶上了对的时间,又赶上了对的地点,岂不是一辈子都得“执手想看泪眼”了。好久以后,村里出现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林雨馨才知道这种事情,只要你情我愿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喂,你还要多久!”
蹲在那里想要拉屎,占着茅坑却不动静,林雨馨实在是对他们这个穷乡僻偶的小镇无可奈何了,特别是小气吝啬,威武蛮横,说话嗓子比狮子大,做起事来比老虎牛的东婆婆家后山。墨家湾每家每户的后山要不就是后院,都配备两个厕所,一个男厕,一个女厕,只有东婆婆家后山只有一个厕所。原因说来话长,东婆婆十多年前就是一个寡妇了,她的男人起先跟人跑了,后来听说在外面招惹了什么黑社会的头头,给活活打死了。东婆婆听说她相好的死了,虽然埋怨他弃她而去,十几年的夫妻感情了,还有一个儿子,要说没感情那就是屁话。
东婆婆骂她相好的骂了一天一夜,全湾的人都不得安宁,陪她一起昏天暗地,昼夜不宁。那时林雨馨还没有出生,后来听姥姥讲,东婆婆当时只差把整个墨家湾给拆了。幸好,她老人家没有把想法付诸实际,只是把她家相好的厕所给拆了,小动静而已。
林雨馨还是很不爽东婆婆的这个举动,厕所哪里招惹你了,犯不着跟他怄气。干嘛不把你相好的尸骨找到,然后弃尸荒野呢,这样不是更解气。想想归想想,也就是想想。
“我出来了,你进去吧!”
林雨馨见冒出来一个清清秀秀,傻里巴机的小男孩,立马说道,“喂,小兔崽子,你终于知道出来了啊,本大爷等到黄花菜都快谢了!”
徐文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只比自己高一点,长相稚嫩,黄皮寡瘦,扎着两个朝天毛,吹鼻子瞪眼的女孩,口气居然那样大,还直呼本大爷,他突然联想到水浒里面的母夜叉—孙二娘一时失控竟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哼,就以为你会笑,大爷我也会笑。林雨馨叉腰仰天长笑,照当时林雨馨的回忆来看,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自己在笑什么。
徐文杰看见林雨馨在莫名其妙的皮笑肉不笑,他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喂,你别笑了,小心笑出屎来看你怎么办?”
“喂什么喂,我有名有姓的,不是你可以直呼喂来直呼喂去的!”
徐文杰突然有一种想死的冲动,是她先叫我喂的好不好。
“本大爷,不跟你默默唧唧了,先去方便。”林雨馨憋得实在是受不了了,赶紧撤了。
“喂,小兔崽子,我拉屎有声音,你可不可以走远一点?”
“为什么,这又不是你的地盘,我想走便走,想呆多久就呆多久,你!管不着!”
“你爷爷的大爷的姥爷的,”林雨馨可是学校里面标准的好学生,居然也受不了这个比婆娘还磨叽的男的,一句脏话像放鞭炮一样破口而出。
“你说什么?”徐文杰听到她说那句脏话了,只是他不想与一个女的计较。
“我说,你再不走我就叫东婆婆放狗来咬你!”
空气的质量变轻了吗,一时间外面静的出奇的可怕,只有一两片黄果树叶飘落的声音,落在地上清脆可人,却又哀婉伤悲。
“喂,喂喂,喂喂喂,你还在吗?”林雨馨后怕起来了,东婆婆的狗是通灵性,经常巡山看有没有人偷东婆婆家的果树林,要是在厕所里被那条狗叼出来,丢人可丢大了。
“喂,喂喂,喂—”林雨馨那个喂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居高而下的气场给震了回去。
“喂什么喂,我有名有姓的,不是你可以直呼喂来直呼喂去的,我在树上,放心吧,根据数学里面平行线法则,从我这里的视角看你那里那个没棚的厕所,视线所及刚好被挡住了,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发出声音了,我绝对听不到的!”
什么!他居然爬到黄果树上去了,不是传言不是东家人,上树者死吗?看来这小子是不想活了,随便,要是某人都这样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啊,林雨馨想想就觉得解气,要是东婆婆看到那个小兔崽子坐在东家神圣不可侵犯的黄果树上,指不定咋个咆哮呢。
“喂,你看彩虹呢!”徐文杰指着天的尽头出现的那道彩虹,奇怪,这道彩虹怎么是八个颜色呢。
哼,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昨天晚上刚下了雨,今天出现彩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想到雨后天边挂彩虹,别是一番景致啊。
“我在厕所,哪能看到彩虹,你自个独乐乐吧!”林雨馨气结,这个厕所四面都是墙,看个鸟蛋啊!
“你把你右边墙壁上那块猩红色的砖块拿下来,就可以看到了!”
什么!居然另藏玄机,东婆婆真是一个怪人,连厕所都搞得这么神秘莫测,不就是一个厕所吗?至于吗?
林雨馨小心翼翼把那块貌似机关的砖头拿了下来。
“喂,你拿下来了吗?”徐文杰不知道那个女孩那边的情况,照理说拿下砖块会发出声音的。那个砖块还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为了放卫生纸,特地破坏的,没让阿东知道就已经是万幸了,这个女孩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虽然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秘密。徐文杰后来才知道林雨馨会把他的一个小动作看成是阿东的一次机关暗算。
喂,喂,喂,这个小兔崽子难道就只会叫“喂”吗。哼,我自个看自个的,随你在哪里胡猜一通。林雨馨看着天边那道绚丽多彩的半圆弧,像阿庭的彩丝带悬挂在天空中,后面成成叠叠的峰峦,像波涛汹涌的大海在尽情的喧嚣,那藏青色的重叠,恰到好处烘托了七种颜色的不一般梦幻,“不对”,林雨馨突然睁大了眼睛。
“小兔崽子,你看到今天彩虹的怪异了吗?居然是,居然是八种色彩,那道色彩是,是!?”
“银色!”
林雨馨听到树上那个小兔崽子不紧不慢的说道,“银色”对,就是那道银色,赤,橙,红,绿,青,靛,紫,今天居然多出一道银,平常的七种颜色均匀地分配着,然而今天这道银色出奇的占了一大半天空。银色,彩虹居然有银色,林雨馨每次回忆起和徐文杰看到的那次彩虹就觉得仿佛冥冥之中就安排好了一切,他们只不过是在照着早已安排好了的一切过着生活而已。
“黄毛丫头!你听过墨家湾的那个传说吗?”徐文杰看着天边那抹不容忽视的色彩,淡淡地说道。
“黄毛丫头,”林雨馨无奈,这算是我的新绰号吗。
“听说过,怎么了!”这小子难道只会说废话吗,墨家湾那个传说,谁会没有听说过,除非他是聋子。
“那,”徐文杰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说还是不该说,但是当时他就是说了,如果他知道后来的后果那么严重的话,当时他是万万不会说的,“我们一起看了彩虹,是不是就是说我们从此要相伴此生!”
“伴你个大头鬼!”林雨馨好不容易方便完,离开那个暗藏玄机的厕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大自然的味道,“真爽啊!怪不得老师说,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你这叫,大便出去后,神清气爽来!”徐文杰气结,这首诗和拉屎有一毛钱关系?
林雨馨瞪着树上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敢爬上东婆婆家的黄果树,还大言不惭的要和我相伴此生,那个家伙上辈子一定是狗变的,狗胆包天。虽然林雨馨说话很损人,但是她还是仰头看了看那个小兔崽子,哪里会想到那个小兔崽子也在往下看她,两个人就这么一树上,一树下直视着彼此。
下一秒,林雨馨知道她不该啊,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到这个破地方来玩什么探黄果大仙,保佑她期末考试全班第一,不该和一个狗胆包天的家伙看什么银色的彩虹,最不该的就是当他说完那句“相伴此生”后,向他扔了那个刚从厕所墙缝里扒下来的砖头。
“啊!”一句惨绝人寰,撕心裂肺的叫喊,冲破云霄,仿佛震动了墨家湾的整个地脉。那声凄惨的哀嚎,令方圆几百里内的飞禽走兽都胆战心惊。乌鸦忘了反哺,饿死了老母,雄鹰忘了展翅,摔了个半死;鸭子忘了嘎嘎叫,竟成了哑巴,小鸡忘了啄食,食物被狗拖走了。
“混蛋!大混蛋!不得好死的大混蛋!”林雨馨永远也忘不了刚才那一幕和此刻的这一幕,她扔了一个砖头,那个家伙在千钧一发之际没有接住,身体以超过800米每秒的加速度成加速下落,他落就落吧,问题是他这里不落,那里也不落偏偏落在了他斜下方的林雨馨身上。想来徐文杰的块头还没有林雨馨大,因此也没有把林雨馨怎么遭,但是重量的下落还是有一定的质量的,徐文杰这么不偏不倚的落在林雨馨身上,不仅把林雨馨想吓个半死,还把徐文杰的心脏震得停止呼吸了一秒。
“谁在后山鬼叫!”
一声狮子吼踏破长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到林雨馨的耳朵里。林雨馨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快逃!否则以东婆婆那张利嘴非得把她的一层皮拔下来不可。
林雨馨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也许是大力水手看多了,竟也学了个一招半式。一把推开徐文杰,躺着的身体呈90度弯曲,然后直碌碌地坐起来,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无辜的徐文杰,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就跑。
“喂,你别跑那么快啊,你把你名字告诉我,哪天我好登门谢罪啊!”徐文杰无奈了,那个丫头片子身来是搞田径运动的吗?跑那么快,才一阵风的速度就不见了人影。
“告你个屁啊,本大爷活得潇洒做好事从来不留名的,不就是接住了你吗!还留个名,我哪知道你是真心想谢我,还是想图谋不轨呢!”林雨馨躲在东婆婆田埂的桑树从里,她是一个绝对好奇心重到惊人的人,不看看这个小子怎么死的,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文杰,你在这里干嘛?”
“阿东,没什么就是刚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了。”
“有没有伤到哪里,让我看看!”
“没事了,阿东,我们回家吧。”
“阿东”这是什么奇怪的称谓,林雨馨还从来没有听过有人叫东婆婆叫阿东来着,等一下,那个臭小子刚说什么来着,“阿东,我们回家吧”。回家!难不成他是东婆婆的孙子,徐文杰!完蛋了,这次闯祸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