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天台乌鸦(End)

End 理想国

时隔多年,元旦的前一天,经过了几个小时的车程,我再次站在了T城的街头——月哥结婚时我跟老四没去,所以这一次特地回来看看老朋友们。

下了车跟老四他们碰了头直奔了科大,安静地校园,萧瑟的东门一条街,熟悉到难以磨灭的眼前。某一个瞬间我有种“哎呀,再不去排练房虎哥又要着急了”的恍惚,可实际上,火柴乐队早已安息。

安静地礼堂早已换了新装,看起来遥远而又熟悉。

“走吧,咱们去二号教学楼看看。”

二号教学楼,闹鬼的五楼女厕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跟老四第一次交流,就是因为那次文艺部荒唐的探险吧。

然而二号楼早已修葺一新,变得我们都不敢认了,而五楼的女厕所,早就翻新了一遍,当年的痕迹,早已不见了。

从五楼下来,海三就嚷嚷着:“哎不行我得去个厕所。”

可一楼加了密码门,不能随意出入,可海三一推门竟然就进去了。

结果就是他方便完了,出来时却发现那门打不开了,把自己给锁里面了。

“哟,海少爷这是不想走啊。”我跟老四幸灾乐祸地笑着。

“滚蛋,赶紧把老子弄出来!”海三没辙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整了这出。

最后找到看门大爷却发现早换人了,得,又解释了半天才把海三给放出来。

出了科大,直奔老车库酒吧。液体喷雾乐队今晚有专场,得试音,所以月哥没法来接我们。在打车的途中还有个小插曲。我和小男还有文哥聊着以前的旧事,师傅来了句,玩乐队的?我苦笑着点点头,玩过。可接下来他称富哥为“富富”让我们大跌眼镜,下了车后赶紧问月哥他们才知道,也是个老前辈,只不过平日里比较低调。

T城,真的是卧虎藏龙啊。

“弟弟们,你们随便吃随便喝啊,待会我们还有演出,先不陪你们喝了。”

“得了吧你,还不是老婆管得严啊。”鑫哥笑着说。

“哟,妻管严啊还。”

“你们嫂子怀孕了,我还得照顾她,酒啊,暂时戒了就。”月哥笑了笑,“想吃什么?”

“肉末粉条。”

“风味茄子。”

“你们两个啊。”月哥没脾气了,没办法,以前老火柴还在时我们聚餐必点的菜怎么能少了啊。

“我说弟弟们啊,这次风味茄子和肉末粉条可管够了。”虎哥因为工作没来,所以吃饭时特意开了视频。

“哟,虎哥,瘦了哎。”我看着瘦了好几圈的虎哥,心里没来由的觉得酸酸的。

“虎哥你终于舍得减肥了啊。”老四毫不留情的一个暴击。

“没办法,太胖了对身体也不好。”虎哥笑着说,“你看看你们俩,当年怎么也是小鲜肉,现在……不过今天使劲吃啊,吃完了才有力气减肥。”

“必须的。”

之前酒量一直不咋的的老四接连的举杯,差点把我给灌倒了还,卧槽,这些年这货干嘛了这是?

“小子,你这身行头不错啊。”月哥理了理我的衣领。

“嗨,光棍节抢得便宜货。”我笑着说。

“老李对自己还是那么的抠。”

“我这叫勤俭持家。”

海三接了句:“哟,挺贤惠啊,怎么还光棍一个啊。”

大爷的,这么些年不见不怼我能死啊。

吃了饭,过了马路就到了老车库酒吧,月哥他们今晚的演出,就在这里。

“哎我说,点菜时你们两个还吆喝着非要吃肉末粉条和风味茄子,今天点了,怎么没动几筷子啊都。”文哥有些不解。

“我吃了啊,老李没吃。”

“我也吃了啊,你吃得少吧。”

“得了吧,你们俩谁都没怎么碰,就我跟小男吃得多。”

我点了根烟,怎么说呢,当年那两道菜,其实也是月哥的最爱,但是,他每次都抢不过我们,最后要份饭,然后用肉末粉条的菜汤盖饭,吃得津津有味。

你以为他真的是抢不过我们?实际上,他是让着我们而已。这么多年了,我跟老四不约而同的选择,月哥,你使劲吃吧,我们真的不会跟你抢了,真的。

老车库里堆满了人,我们几个找了个桌坐下,黑着月哥和羽哥,惹得两人恨不得掀桌子,奈何寡不敌众。更何况鑫哥以一当十,动手他们俩也只能是被捶的份。

液体喷雾出了一张自己的专辑,月哥送了我们两张,如获至宝,至今我不论走到哪都带着。

老实说我没看过什么音乐节现场什么的,但液体喷雾的现场,真带劲啊。月哥的贝斯跟以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再看看现在的我,天壤之别啊,不服不行。

幻辰打了个电话,骂了我们一顿。

“大爷的,专挑老子不在家时回去是吧!”

“早跟你说元旦回去了。”

“得,谁让我没抢着票呢。”

“那你腿儿着回来吧,hiahiahiahia~”

“老子特么在广东呢!”说罢这货就把电话给挂了。

幻辰前脚挂了电话,家琪也打过来了。

“我说哥,你这不地道啊,回来也不打声招呼。”

“你特么韩国呆着呢,我跟你打招呼你飞得回来么?”

“你要是打招呼我肯定回去,就是逃课也得回去啊!”

“得,当哥哥的错,等你回来,我带你去核桃园路,随便吃!”

“呐,你说得啊。”

核桃园路,是我家一小吃街,家琪只听说过,没去过。

“李奥老师……”小信也打了个电话,这朋友圈发的,轩然大波啊还。

“老么实上你的学,知道你元旦不打算回来。”

“我可能上了个假大学,怎么跟你的大学过得不一样啊。”

“我就挺羡慕你的大学生活的,多好啊,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可我想你啊。”

“以后有的是机会。”

液体喷雾之后,是月哥他们带的一些乐队,就像当年健哥毛毛哥富哥他们带我们那样。看着台上那些高校乐队的演出,我的手指不自觉的动了起来,年轻真好啊,真想再年轻一次,疯狂一把,不为别的,就图一个痛快。

“怎么着大骚货。”冠英递给我一瓶啤酒,“手痒了?”

“你不手痒?”

我们几个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那意思很明显,上去玩玩?

上去玩玩啊,这客气什么啊。

可一上台,我们犯了个再低级不过的错误——没对音。

忘了弹得不是自己的琴了,键盘还好,找调容易,只不过吉他贝斯一般是要降半音的,这样主唱唱起来也舒服,可我们忘了这茬了,而且大家弹得还不是一个调,冠英这货一high节拍还乱了。

“哎呀,丢人了丢人了,你说你们几个,到头来整个晚节不保图什么啊。”羽哥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

把小男那个抑郁的啊,文哥在一旁劝了好半天。

出了老车库,我们几个又拎着酒杀回了科大。

夜深人静,只有校园里的路灯孤零零的亮着。

“老李,你的理念怎么样了?”礼堂是上不去喽,所以我们就在礼堂门前那台阶上坐着。

“也就是个雏形,还不完善。”

“说说看。”

“这事得从何说起呢。”我点了根烟,“应该是从第一次见到富哥吧。”

“对,富哥对咱们的影响很深。”老四抓了一把酒鬼花生。

“富哥当时说的那个律动感,我想了好多年,不能说完全理解吧,不过感触很深。还记得我常说的巴洛克音乐么?”

“嗯,你说过,代表人物就是你家男神巴赫嘛。”

“对,如果将复调融入到摇滚,我觉得以我现在的能力,还很困难,当时,咱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去诠释。”

“这跟富哥说得律动感有什么关系?”

“我不如先说说什么是复调。”

“你又开始卖关子了。”

“简单的说,复调就是以多声部,也就是大家各弹各的,当时,基于一个原则,使得整体显得非常的和谐。老四,你不觉得,乐队的排练更多的是交流么?”

“对,所以咱们才常说如果乐手不对脾气,是玩不到一块去的。”

“没错,如果一首歌,在编配上,如果每个乐器与每个乐器之间的联系,不止是卡拍卡调呢?”

“你的意思是……”

“乐器与乐器之间的交流,用音符,用旋律去交流,去……聊天,会是怎样的效果?”

“那么这首歌就有了自己的思想和灵魂,就活了!”

“bingo!我的终极理想,就是这样。”我吸了一口烟,“咱们终其一生与规则对抗,可实际上,在音乐的世界里,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与规则对抗,因为,这个世界的基础,就是规则,就是乐理。”

“是啊。”

“所以说,我所理解的律动,它的体现方式,就是音乐本身的灵魂。在基本原则上,打破规则,谁说鼓一定就是节奏,富哥的鼓咱们同样能听出旋律的美感。Solo时,两个乐器如果不是斗琴,而是对话,那么我觉得那样的旋律,会更精彩。”

“你不是在打破规则,而是想要掌控规则。”

“当规则不能限制我们的自由,而被我们所利用,那么就等同于我们战胜了规则。”我喝了一口酒,“无所谓的古典、布鲁斯、芬克,音乐的本质就是音乐,万变不离其宗,这些不同的元素,再怎么不同也不过是音乐,那么在某种前提下,都是可以融合的。”

“老李,你越来越有窦唯的气质了啊。”

“窦唯现在的外表么?”

“哪能啊,肯定是理念,我觉得有点超前了。”

“只可惜我现在理解的乐理还是太浅了,想要完全做到,我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咱们还年轻,慢慢来。”

“我想构建一个属于我的乌托邦,一个音乐的世界,在那里,有自由也有规则,有秩序也有混沌,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信仰得到了释放,可以无拘无束。”

“要不要打个赌,十年,咱们姑且看看谁能做到。”

“好,谁怕谁,乌龟怕铁锤!”

……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太阳缓缓升起,老四他们也要走了,而我,买的是明天的车票。

这一次故地重游,我说不上来什么,见到了好多人,也有好多因为种种原因没能见到。比如房东李哥,他因为转手了公寓,改行干了别的,正奔波奔波于生计;老朱人在济南,公司没有放假;千儿也是公司加班;峰峰全国各地到处飞,哪有什么假期;飞哥考公务员,现在人在集训呢;老翟跟凯单位就没放假……

“骚货,你今晚是不是没地儿去了啊。”冠英打了个电话。

“是啊。”

“今晚来我这儿凑合一晚吧。”

“那多不好意思。”

“跟我客气什么啊。”

“谢了。”

“再跟老子客气,绝交啊。”

“嘿嘿。”

“记得来我这儿啊。”

中午跟美玲一起吃了个饭,聊了聊各自的遭遇,又聊了聊其他朋友的近况,我发现这个年纪的我们,无不是为了同样的目的,我们想要活下去,我们的目的是为了生活。

吃了饭后见着了冠英,他手下的一个演员因为个人感情问题,正在KFC哭得稀里糊涂的,又是要抽烟又是要喝酒的,我们俩劝了好半天。

“你说你,一把年纪了还光着个棍,差不多得了。”冠英笑了笑。

他公司因为还有别的事临时走了。

“呐,等我回来,咱俩再整点。”

“行。”

“那你现在打算干嘛去?”

“我……”我还真不知道现在干嘛去了,“随便逛逛呗,或者上个网打打游戏,好久不玩了。”

“要不今晚哥们一块去开个黑。”

“得了吧,就你那水平。”

“不服是吧,行吧行吧,我给你一下午时间你去熟悉熟悉,晚上哥哥带你超神。”

说罢,冠英就先撤了。

新的一年的第一天,我干嘛去呢?信步闲逛,鬼使神差的再次走到了科大,礼堂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脚下来来往往的人们,不知道见证了多少青春往事,也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的。

喔,走了一圈,我又回来了啊。看着学弟学妹们青春洋溢的笑脸,我突然在想,如果没有那些经历,我的大学又会是怎样的?

我的思绪就像电影回放似得回忆着过去,一个恍惚,天色已晚。

就在这时,我似乎看花了眼,可似乎又没有看错,那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令我百感交集,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是你?”我和对方同时开口说。

这时,远方的天空突然腾起了烟火,在这渐暗的夜空中绽放,这不败的花朵从来没有惧怕过春秋冬夏的蹉跎与峥嵘,而我们,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地站着……

(这个时候说这个可能会有些煞风景,但是,其实还有个后记,里面有彩蛋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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