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河蚌

      前不久去娘家,看到院子里有一盆裹着烂泥的河蚌。母亲说,这是她从即将抽干水的鱼塘里摸来的,为了“保鲜”,依然裹着泥。河蚌们误以为自己还在泥土的怀抱中,正昏昏沉沉睡大觉。

      那天,因为时间匆忙,母亲没有剖河蚌,我也没有尝到河蚌的美味,心里有点小失落。

      昨天清晨,先生早锻炼回来,拎着一袋水产品。是河蚌,去掉泥肠,去掉腮,还敲打过结实的“肌肉”。河蚌清理得比较干净。

      刚好,母亲捎来两瓶腌制的酸菜。于是,酸菜烧河蚌,一道美味的菜肴经过几小时的精心制作,香喷喷地端上了餐桌。

      酸菜烧蚌肉,先生特别喜爱,我却因为胃寒不得不浅尝。我之于这道菜的念想,体现更多的是童年情结。

      也是冬天,不过,小时候的冬天特别寒冷,村里的小河荡都结了厚厚的冰,可以踩上去,走到河对面。家门口的那条通往太浦河的大港,河面实在宽阔,一般只在河边结冰,出现一些冰棱子,河中间还是水波荡漾。只在特别冷的那些天,大港才结满了冰层,此时,顽皮的小孩子手持瓦片、小石子扔在冰面上,比试谁甩得远。冰层遇到撞击物,发出“咯啦咯啦”的撕裂声……冬天,正是农闲季节,大人们背靠临河村民家的墙角,在看,在笑。

      因为闲,总得干点事情。一些比较勤快的大人从家里拿来农具“铁塔”“钉耙”,折几枝柳条,镶嵌在它们的齿轮缝隙里,可以漏水,但能留住固体物。这是扒河蚌的主要工具。

      握住竹竿的尾端,把镶嵌着柳条的铁搭钉耙甩到河里,沉入水底,着泥后,再用力往身边拉。除了污泥、碎砖乱瓦、柴草树叶,收获的还有藏在泥土中的河蚌、草丛里的小鱼虾,也有螺蛳蚬子。

      小孩子学样,也去扒“水产”,力气小,工具甩不远,扒上来的河蚌往往都是小个,拿回家,只能喂鸡鸭。人是不大吃的,即使在食物贫乏的时期,野生的黄鳝、泥鳅、河蟹,也根本不放在眼里。江南水乡,河荡密布,只要用心,网兜一拢,总能收获无数,谁稀罕呢?

      冬去春来,接着夏天来临,孩子们放暑假了。小时候的农村,种植双季稻,夏季刚好是早稻收获的季节,大人忙着收割、播种,小孩子也没闲着,割猪草,拾稻穗,总要弄得浑身脏兮兮。水乡农村的孩子大都会游泳,家门前的大港水质清冽,孩子们往河里一跳,游来游去,打水仗,比赛速度,不时潜入水底,在河面上冒出几个水泡。傍晚,上岸回家,一身泥巴没了,还收获一盆盆河蚌。河蚌是在河里潜水时挖来的,有饱满的“油鼓蚌”,有扁扁的“辟蚌”。如果食用,定用“油鼓蚌”,肉质鲜嫩肥美,“辟蚌”是做珍珠的,可以卖给珍珠养殖户。据说,“辟蚌”里做了“手术”,就能长出珍珠来。苏州横塘有个珍珠市场,那些漂亮的珍珠就是从“辟蚌”里长出来的。

      小时候,也曾吃过河蚌,但我从来不觉得可口。长大后,离开家乡,渐渐地珍惜起来,却难以尝到。如今,老家动迁,村庄消失,儿时的情景只能留存在记忆深处。

      美食最相思。看到餐桌上的酸菜烧河蚌,思绪回到小时候,天马行空,竟然一发不可收拾。除了扒河蚌、摸河蚌,我还想起了儿时的那些玩伴,她们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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