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岸以北:25天上地下

天上地下

泪水与面纱从大眼睛的脸上一同掉落,只听一声哭喊:哥——!

男子一把揪住大眼睛的头发,不顾她痛楚的朝门外狠拖。

这当口,派克眼里流着碰疼的泪,手指按着出来的鼻血,堵住了门:放手,你想干嘛?

男子噌的从身后抽出一把砍刀,指着我俩,让开。

那刀尺长利锋,我心中害怕,却硬站着没动,派克拿出甩棍,针锋相对。

呼呼——!男子挥舞着砍刀过来,我俩退开,他拽着大眼睛出了门,到了巷里,闻到风声的人聚在了两头。

男子用力一摁,大眼睛跪在了地上,她捂着脸一个劲儿在哭。

男子转头看看周围,然后用刀指着大眼睛怒斥: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的丑闻已经像瘟疫一样在四邻乡众间迅速传播,你居然还敢回来,被人欺负了就应该去死,不死就是有辱家门,现在当着众人,我要为家族清理门户。男子持刀就砍。

让刀下留人见鬼去吧!我俩扑了过去,派克抓住了男子挥刀的手,我揪住他的衣领,提起来用力将之推飞。

男子倒在地上立马爬起,举刀砍来。

我挡在大眼睛身前,看着正奔过来的那张因狭隘保守落后陈腐的观念而扭曲的面孔,他不是陌生人,他居然是鸟人!我都快忘却了,他又适时出现,无论如何我都躲不过去,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来吧,决一死战吧。我手握甩棍,冲了上去。

“鸟人”一刀砍下,我反手一挡,接着顺脚把他踹倒在地,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当我兔子么!我不是兔子,老子是艾本!艾是我的姓,不是期期艾艾的艾,是艾草的艾,那是种多年生草本或略成半灌木状植物,植株有浓烈香气,可入药,有温经、去湿、散寒、止血、消炎、平喘、止咳、安胎、抗过敏等作用,可是对你一无所用。本是我的名,其意是树木通过主干向地下奔放的规律,这是在网上搜的,但我父母取之是希望我老实、本分、不发坏,不捣蛋,老老实实做人,清清白白过日子,可这社会不——允——许——!总是逼良为娼,逼人犯贱,逼善为恶,逼好为坏,逼我发疯——派克抓住了我的手,制止道: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我垂下手臂,全身乏意,唉呀,打架真是费力,难怪泰森会咬耳朵。我看着躺在地上血染全身的男子,他的目光还是那般凶恶,暴力果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再看看旁人,眼里都是憎恶的目光,教化还是任重道远啊,那些人全向着男子,不过没人敢上前助拳,非暴力已经深入了人心,我并不欣赏,但是现在对我来说,这是件好事。

我转身去看大眼睛,她还是等着悲剧的老样子,正要抬脚过去,就听身后说道:别走,你以为就这样完了,你以为就这样完了么!

还能怎么样,你还想蹦多欢实,别装了,你不过就是秋——派克的讥讽戛然而止,他使劲摇着我的手臂。

我转回身,看见流血的男子狰狞的跪在地上,样子确实挺瘆人,不过自己打心底窃以为是回光返照,不对,精神的力量是无穷的。

我和派克忙往后退,生怕这哥们儿发了狂,我俩紧握甩棍,堤防这家伙扑上来咬人。

他没有咬人,而是面朝坑地,手握双拳,全身缩紧用力,大吼一声:出来吧——!

瞬息,男子背上裂开大口,有东西从里边钻出,众人大惊,四散而逃,且听喊道:湿婆来了!

从男子背上出来的湿婆,浑身肤色像是被节日颜料扑得均匀的深蓝,身形犹如庙中神像般威猛高大,它甩了甩身上的黏液,蹬掉脚下的臭皮囊,背后伸出一对黑色的大翅膀,扑扇扑扇的飞到了半空,这时从他的腋下又分别长出两条手臂,双臂上举,手中好似变戏法,幻化出两把武器,右手擒三叉戟,左手握大铃铛,它威严的俯视着我们,刚才它从娘胎出来还没长开,现下定睛一瞧,虽然身材走样,可依旧是过去的面孔,活脱脱大眼睛她哥的升级版,好吧,看在大眼睛的份上,还是不称呼它了。他的眉心忽然竖着开了条缝,一只眼睛鼓了出来,那只眼睛灵活的熟悉下环境,然后随另外两只步调一致的盯住了我们。

湿婆变完身,开口了,看叉!不等话落,手中的戟就嗖的不见,随即听到入地的响动,我们扭头看身后,不远处一根甩棍被三叉戟紧紧地定在了地上,我与派克对目相看,他手中的家伙没了。再抬头看湿婆,他左手的宝贝又呼啸而至,只见脱手的铃铛随风猛长,越来越大,书跟电视里被这东西伤害过的人海了去,我可不想加入行列,看此时,哥们儿的身旁有两苗人,总共才有一把甩棍五只空手,怎能跟那脑垂体分泌过剩的铃铛对抗,那东西已经表里如一的成长为一口大钟,根本无需只言片语,我和派克就心意相属的争抢扑倒大眼睛,但听哐当一声亮响,大钟便凿实的扣在了地上,我向下去瞧,三人毫发未伤,自己脚在发麻,且惊出了一身虚汗。二击不中,湿婆扑扇飞来,我俩拉起大眼睛立即开奔。

前边说了,派克逃窜可是一匹快马,他这个速度做边锋没问题,就是不知道带球如何,如今他脚下无球,上手拉着大眼睛,脸上不是慌张,而是春风拂面,好像一首歌曲里唱的,想带上你私奔,奔向最遥远城镇,想带上你私奔,去做最幸福的人;被他拉着的大眼睛,起先跟不上频率,步伐踉跄,稍作调整,居然顺畅,而派克抓着大眼睛的前臂已滑至手,二人十指紧扣,甩开我半米的距离,双方步调统一的向前跑去,好像另一首歌里唱的,速度七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希望终点是爱琴海,全力奔跑,梦在彼岸;我紧随二人,目光瞥向后方,湿婆正在提大钟,大铃铛长得太胖,减不回去,湿婆提不动去拔戟,三叉戟插的太紧任他用力扑扇翅膀也无能为力,湿婆自怨自艾的啐口遗弃,他没有立时追来,而是挥翅提升高度,他是要思考人生!我慢下脚步盘算:没有东西傍身,他能依靠的就是四条手臂一对翅膀,我们有六条手臂一根棍,就算是两条弃权,手臂数也持平,但我们的腿比他多,踹也能把他踹胡。

我站住脚,刚想喊住执手相奔的二人,跟他们商量一下付诸现实,用行动来验证下这个想法能行不行,抬眼却见湿婆的眉心闪出一道光,转瞬我的手便是酥麻,有种触电的感觉,甩棍脱落的同时,一声啪的大响在耳边炸开,完全不行!我得快跑。

湿婆一击得中,来了精神,追着我们啪啪声不绝于耳,虽然威力十足,不过准心儿有待调整,于是沿途门被破了大洞,树木折了粗枝,路面有了坑,一辆三蹦子被打翻从里边爬出血流满面的人,某只休息的猫浑身的毛炸起倒毙永远睡了……

湿婆的放电原理是怎样的不清楚,反正现在他是电力十足,他真是言必出行必果,恪守了自己的诺言,这事儿果然没完。我后悔对他下了重手,当时跟他较什么劲儿,踹倒了就应该立刻马上紧奔快逃,而不是跟他耍脾气,开罪了人,现在人家可是紧咬不放,欲置我们于死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唉,还是吃亏在年轻,阅历少啊。

这会儿没有后悔药吃,我们只有逃的份儿,出了巷子,行至路边出现一条大河,河中漂着大片生活垃圾和污秽物,河边很多人在沐浴,突然我浑身一颤,中招二字未曾过脑,脚下已然失力,整个人沿着台阶滚落河里。偶是只旱鸭子,小时候玩水傻不拉叽跳入3米多池中,直接沉底,水压在我的耳膜中造成古怪声响,我睁着眼睛看着四周黑暗,几秒后慢慢浮了上来,从此对游泳扑水之类敬而远之。此刻我在水中扑腾,心中恐慌,救命啊!我呛着水手扑脚蹬的喊叫。有东西漂近,我赶忙抱住,身体才稳,我便去瞅抱着何物,待看清,急骇然的一把推开,那竟然是个泡发的死人,我又在扑腾,派克于岸边喊,别叫了,快上来。

我不会游泳,快过来救我!我又呛了几口脏的要命的河水。

还没到深处呢,你瞧!顺着派克的指向,附近几个洗澡的正站在河里看我讥笑。

我踩着河底站起,水才将将过腰,我瞄向岸边,有个人在蘸着河水用手刷牙,他旁边的派克冲我招着手,别发呆了,快上来。

他刚喊完,脚下啪的出现一坑,那位刷牙的被惊得掉进河里,我猛地醒过神,侧目去找天上的湿婆,此时他身子一低,向我飞来,我急忙扑进水中,等从水里钻出,我看见他低飞顺河掠过,岸上河中的人见到湿婆乱作一团,有裸身逃跑的,还有很多目睹神迹,当即行跪拜礼,仰天大呼:额滴神啊!

神不是来拯救他们的,神是来发号命令的,他扬动四臂,分工协作指挥道:你们去抓那个女的,你们去抓那个小子,你们去抓河里的那个胖子,剩下的跟着我等待命令。

崇信的人得到指示,就像狗见了屎不要命地向我们跑来,跟派克拉过手的大眼睛已经焕然一新,她在台阶上火急火燎地大喊大叫,快上来!岸边的派克伸长手臂招呼我赶紧上来,河里之前看我的那几个踢着水冲我来了,我挥了几下水,那几位根本不和我玩,脸上全是要把我生擒回去复命的表情,我急忙上了岸,跟派克三两步跨上台阶,众位信徒从我们要跑的方向过来,我们便往回返。有几位狂热的女性分子张开两臂堵在了不远处,快接近了,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对她们动手,大眼睛早已把其中一位扇得在空中转开圈儿,其余被吓住,我们趁势冲破了关卡。折回巷子并不是好去处,在宽阔的大路,只要前方堵的人不多,还能冲破,追的话,一个劲儿跑就够了,而在巷里,路窄不说,主要是岔口太多,貌似有利,其实更利于那些人的围追截堵,果然,那些人从很多处追来,我们东躲西藏反而进了一条没出口的巷子,那些人把巷口堵了个死,前拥后挤的迫近我们,我们靠在了墙上,大眼睛绝望的捂住脸又开哭,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派克装大丈夫,挡在大眼睛身前,视死如归道:豁出去了,跟他们拼了,死就死了。

看着那些人未蜂拥冲来,而是步履小心的逼近,我倒是心中略安,暗忖:他们手里没东西,只是听从命令把我们捉回去,现在还不至于受到如黑衣人般相同虐待,就算有,那也是之后的事情,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于是我大脚往前一迈,那些人瞅见我动,就停下移动,不敢贸然而上,他们还算存有理性,没被信仰冲昏头脑,这是个机会,我想试着开导众人,告诉盲目的诸位,你们的脑子不是光会吃喝拉撒睡和洗澡就空空无了,要学会思考,分辩是非黑白,莫被别有用心者所利用,为无仇无怨毫不相识的我们浪费时间精力和触犯法律,生活中还有很多值得你们去做的事情,譬如斗地主、炸金花、搓麻将……别杵着了,赶紧散了吧……我打着腹稿。那些人忽然急了,呼啦猛扑过来,我的手被谁给拉住,接着往后一闪,待我站定,发现自己竟然穿墙而过,进了一处满目金色的地方,这是哪里?我抬眼看见壁上刻着三个字:孤独园。我怎么会到这里?带着疑问我撇头瞧见大眼睛,她睁着大眼在好奇张望,园子很大,没什么东西,一角的墙边有棵小树,树上挂个金牌,上书:孤独树。再瞧派克,他正蹲在地上别有用心地摸摸金砖,又敲了敲,然后兴奋道:这是金子!随即用手白费力气的使劲儿往出抠。

啪的一声响,光滑平坦的金砖上冒起一缕青烟,派克被吓得跌坐在地,我抬头看见悬于空中的湿婆,他可真是阴魂不散。

再次相见湿婆招呼也不打就是俯冲,园里没门,无处可逃,我下意识的抱住头,就见地上出现巨大的阴影,无事发生我便抬起脑袋瞅见湿婆定住了身,冷峻的脸上,三只眼盯着什么,我顺着去瞧。嚯,上空悄然出现一座特大的旋转莲花,有个庞大的身躯正盘腿坐在上面,他全身金色,眼睛微开,一头疙瘩,左手反掌搭在膝部,右掌竖起靠近胸前。就听他张开肥厚的大嘴对湿婆道:这是本座的地盘,你赶紧给我出去。他的嗓门好大,估计方圆百里都能听到。

湿婆满不在乎道:文尼,你少给我摆谱,咱俩向来井水不犯,你干嘛施手帮他们?

文尼开口道:普渡众生是我的兴趣,见死不救不是我的习惯。

湿婆生气地说:那你就是想与我为敌了。

文尼慢条斯理道:来啊,谁怕谁。

我电!湿婆射出一道光,顷刻文尼周身现出透明光罩,就见光罩上出现一个波纹,晕了几下随即消失。湿婆又连发几道电光,不过是在文尼的屏障上多出几个波纹。

湿婆打不透光罩,遂改变策略,嗖的急遽飞向大眼睛,咦!大眼睛不见了,湿婆摆头寻觅。别找了,她已被我隐藏。文尼笑道。

湿婆旋即飞向派克,派克也不见了,接着是我,转瞬我发现自己仍在原地,派克正站在他面前扮鬼脸,湿婆瞪着三只眼就是看不见摸不着愣是感觉不到,真神奇。

湿婆找不见下手对象,在垂头丧气。文尼高高在上道:其实他们都近在眼前,只是你看不到,因为你的心很浮躁,劝你放下仇恨,来跟我混。

啪的一声,湿婆出其不意地将孤独树连腰打断,文尼怔住,湿婆拍手大笑,喔,你最爱的树死喽,我看你怎么办。

看掌!文尼犹如响雷的大吼一声,右手倾天而下,整个世界顿时黑暗,避无可避,湿婆四手叉腰,凛然而立,就听歘的一声,手被穿透了,哇——!疼得文尼从莲花台上翻身跌下。

湿婆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不嘚瑟了吧,天天坐着不动,还是不淡定。

跌落在地的文尼,恼羞成怒的抓起断树,趁着湿婆兀自得意,猛的一棒挥击,我去!

哇——你给我等着!湿婆成了天空中转瞬即逝的一颗星。

文尼把断树重新插回干上,孤独树竟无缝相连起死回生。随后他愈合的手掌一挥,我们重新现身,派克甘拜匣镧道:你是我此生见过的最厉害的人,真是屌爆了。

听到赞扬,文尼没点头说谢谢也无摆手谦虚,只是昂起头眼睛摸不准是睁着还是闭着或者半开半合的微微一笑。

莲花台自动落下,文尼爬上去,复归原样道:相遇是缘,今天打飞对头,本座心情甚好,可以满足你们一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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