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恐惧与焦虑都是纸老虎

        我们的神经系统中有一个控制内脏(心脏、肺、肠、胃等)、心血管、平滑肌和腺体的神经系统,叫内脏神经系统。这个神经系统通常不受人的意志控制:比如心脏一直在跳动,胃肠一直在消化蠕动,所以又称为自主神经系统。自主神经系统又分为交感神经系统和副交感神经系统。交感神经和副交感神经都是内脏运动神经,常常共同支配同一器官,也就是说,我们的内脏既受到交感神经的控制,又受副交感神经控制。交感与副交感神经对同一器官的作用既相互拮抗又相互统一。例如,当机体运动时,交感神经系统兴奋增强,副交感神经兴奋减弱,相对抑制,于是出现心跳加快、血压上升、支气管扩张、瞳孔扩大、消化活动受抑制等现象。这表明,此时机体的代谢加强,能量消耗加快,以适应环境的剧烈变化。当机体处于安静或睡眠状态时,副交感神经兴奋加强,交感神经相对抑制,出现心跳减慢、血压下降、支气管收缩、瞳孔缩小、消化活动增强等现象,这有利于体力的恢复和能量的储存。在交感和副交感神经的相互拮抗又相互统一的作用下,机体得以更好的适应环境变化,在复杂多变的环境中更好地生存。

        讲这么多,想说明的其实是:自主神经系统不在我们的直接控制之下,记住这一点对我们的所有神经症状痊愈是非常关键的。因为我们总是在努力地想要控制这些感觉,认识到这种感觉无法控制从而顺其自然地去接纳,这是我们治愈的根本。

        恐惧和焦虑是每个人都会体验到的、自然的情感状态,为人类所共有。只要人认为有不好的事情或者威胁会发生,就会出现恐惧。这些威胁包括自身的威胁:生病、事故、死亡;社会的威胁:被羞辱、嘲笑、拒绝;心理的威胁:发疯、失去控制、失去能力。

        科学上,这种即时的或短期的恐惧被称为战斗——逃跑反应。这么叫是因为它的作用在于影响机体做好准备,采取攻击或是尽快逃跑。因此,恐惧之所以在进化中保留下来,最重要的目的是要保护人们远离危险。想一想,一个人横穿马路时,一辆按着喇叭的汽车突然朝他开过来。如果这个人一点都不恐惧,就很可能被撞死。而事实上,他的恐惧也就是战斗——逃跑反应机制发挥作用,他立刻跑开了。

        当躯体感觉到危险时,大脑发送信息到自主神经系统的一部分,也就是我们上面一开始说到的交感神经系统和副交感神经系统。简单地说,交感神经系统是战斗——逃跑系统,它释放能量并为身体行动做准备。而副交感神经系统作为储存系统,将身体恢复到正常状态。

        交感神经的激活促使肾上腺释放两种化学物质: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这些化学物质作为递质轮流作用于交感神经系统,保持机体激发的状态。因此,一旦活动开始,常常会继续下去并在一定时间内增强。那交感神经如何停止呢:第一、身体里的其它化学物质破坏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第二,副交感神经系统被激活,使机体恢复放松。副交感神经系统是人体的保护器,防止交感神经系统失去控制。而这些恢复的过程是需要时间的,我们需要耐心地等待。

        又讲这么多,我们需要明白的是:恐惧是人类必备的正常情绪,感到恐惧是正常的,所以我们的目标不是消除恐惧,这是不可能的。我们要做的是理解接纳恐惧。

        那么焦虑是什么呢?焦虑是与恐惧关系密切的一种复合情绪。简单地说,焦虑就是未解决的恐惧,或者说是对恐惧的恐惧。 我们已经知道恐惧是由交感神经系统接收到来自大脑的威胁信息被激活,分泌化学物质引起。如果我们害怕这种恐惧的感觉,焦虑就产生了,也就是对恐惧的恐惧。这时候,恐惧本身成了一个刺激源,使我们的大脑再次发出一个威胁信息,交感神经系统接收到而分泌更多的化学物质,我们会感到更加恐惧,这种加强了的恐惧又会引起更大的焦虑,再次发出威胁信息,如此恶性循环。

        强迫症主要有两种核心情绪:第一种是对外界的刺激源或者自己想象出来的刺激源感到恐惧;第二种是对恐惧的恐惧,就是焦虑。比如我们害怕门没锁,家里被偷,感到恐惧,这时是单纯的恐惧,慢慢地,我们会害怕:担心门没锁时的那种恐惧的感觉,这时就出现了焦虑。由于焦虑的出现和存在,我们就会想要尽量地避免恐惧的发生,回避那些能引起恐惧的情境。如果引起恐惧的是我们头脑里的想法、念头、冲动、图像,我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抵制和控制这些想法的出现。但抵制和控制不但不会真正地起作用,反而会使它们更频繁地出现。这时我们就会发展出强迫行为或仪式行为来缓解恐惧。但这些行为无异于吸毒,都只是暂时有效,从长远来看只会加重我们的症状。慢慢地,这些行为本身也会让人变得非常痛苦,于是我们就陷入了不实施强迫行为痛苦,实施强迫行为也痛苦的两难境地。由此可以看出,在症状的发展中起关键作用的是我们对恐惧的态度,也就是焦虑。如果没有焦虑,我们就不会真正患上强迫症。

        明白了这些,我们要做的就是调整对恐惧的态度。恐惧肯定会过去,只要我们不去害怕它,体内的其它化学物质和副交感神经系统自然会使我们恢复平静,我们需要的只是等待而已。避免陷入恐惧——肾上腺素分泌——焦虑——更加焦虑的几何级放大恶性循环,能做到这一点,强迫症就好了一半。

        这个接纳恐惧的过程并不容易,因为恐惧的感觉真的非常不舒服。因此我们必须牢记两点:第一、恐惧是正常反应,它不会一直持续,最终会有其他化学物质和副交感神经系统的激活而平静下来,只是需要时间;第二、如果我们害怕恐惧,想消除恐惧,那只会使我们更加恐惧。不能一下子接受很正常,不必因此而沮丧,但必须坚持在这个方向上前进,哪怕前进得很慢,但方向不能变。这样我们就已经踏上康复之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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