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贫散记|哀乐.6

脱贫散记|哀乐

七点过,宋老师打电话请假,说刘永富没了,他要去帮忙。高书记给他们局里去了电话,也立即带了黄主任和我去刘家吊唁。

赶到刘永富家时,他那高高的院坝里已站了十几个人,都是村里相邻几个社赶来的。平常走访见不到几个人,这时好像都集中过来了。有人张罗入殓,有人指挥搭篷,有人安排去镇上采买铺排席面,有人通知亲友,还有人联系做法事、联系“八大金刚”。

虽然这里多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指挥安排的、动手做事的、搭手帮忙的,一切事情井井有条。人人都很忙,场面却并不乱,看样子都是村里经过事的人。

宋兰香勾着腰拄着杖站在院坝边,茫然望着院里忙碌的人们,就像我上次走访时见到的一样。高书记代表工作队向宋兰香表示慰问,她还是茫然无措的样子。

当晚,据说刘家儿女就都赶了回来。第二天下午,我到沟里督促道路施工,看到七社路边停了好几辆越野车。到刘家那条被野草掩没的崎岖小道,不知何时已推成了一条两米多宽的土坯路。他家院坝站满了人,有人在伊伊呀呀的唱,钟罄鼓钹唢呐声不息,鞭炮声也是此起彼伏,把个平常幽静如一片死域的山沟,搅得分外热闹。

几个铺路的工人时不时向那热闹处张望,我问他们,才知刘家儿子请挖机把路拓宽了,那几台越野车也是他朋友开来的。

“要做七天法事,天天有流水席呢,死了还搞这么大排场,好荣耀!” 一个老师傅啧啧有声。

“就是,人家儿子女儿都全家坐飞机赶回来。刘老头儿孙满堂,确实有福气!”他的搭档附和着。

我听着他们的话,又想起那躺在帐篷里苟延残喘的老头,和勾着腰拄着杖站在院坝边孤独张望的身影。“是啊,动不得的时候还有个八十岁的老伴照顾,也算有福,只不晓得他这老伴还有没有那个福份了!”

临安葬的头天早上,刘家儿子到村部来请工作队和村委的人去吃酒,高书记婉拒了。村里几个干部倒都和他家沾亲带故,也就由着他们去。

那几天,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惊起雀鸟一群群。低徊的哀乐又在沟谷中隐隐约约响起,传到村部,已有几分飘渺虚幻之意。

给刘永富家赶修出来的搬迁房早已完工,连锅碗瓢盆也已搬了一些,可惜他终究没赶上。那顶蓝色的帐篷还在,只是再没有那个老人的咳嗽声。

刘永富的离世,不过是让这寂静的小山村又闹腾了几天,很快就再没有一丝涟漪。再次走过七社,我向那高高的院坝边张望,却没有看到那个在夕阳映照下孤零零勾着腰的身影。

年过八十的宋老太如今一个人生活,不知还熬得了多久。

天将黄昏,落日余晖下群山莽莽,竟有了几分苍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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