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奇妙物语（二）：方星

方星

方星是我的同事，是一个PHP程序员。
他个子不怎么高，留着连鬓胡子，每天脸上总是笑眯眯的。
有人说胡子太多显得人不精神，他说，人家还夸我的胡子性感咧。
也没错，他的胡子和性格配合在一起还挺搭调的。
方星是一个温柔的人，这体现在爱护小动物上。
所谓的爱护小动物，就是某个朋友家里母狗生了小狗，他拿了一只带回家养。
那是一只巴哥幼犬，身体是浅黄色的，带着黑色的渐层毛发。它的脸是黑色的，眼睛突出，鼻子扁扁，看起来就又丑又蠢。
我说你这狗取了名字么，不如就叫火锅吧，养大了炖狗肉火锅吃。
方星没同意，最后给他们家的狗取了名字叫bug。一是因为巴哥的英文名就是pug，二是因为自己是个程序员，天天要捉bug。

要说自从bug到了家里，方星就多了一个祖宗。头两个月，bug太小，这不能吃，那不能咽。方星日日天天的买好了我都叫不上名的狗粮天天给bug喂到嘴里，风雨无阻。现在bug稍大了，就给它买了自动投食器。那自动投食器很高科技，还带监控功能，手机上下载了APP，就可以用在手机上随时观察镜头那边的场景。
没事儿的时候方星就打开APP，对着镜头，一脸宠溺的叫两声bug，bug。
十次有九次那蠢狗不会理他的。
可是方星高兴，那感觉怎么形容，就跟刚抱了大胖孙子的老大爷似的，跟公司里养了宠物的几个猫爸狗妈聊起来那个火热。

不过方星最近有些犯愁了。
公司里有个美女同事叫乐乐，家里亲戚生孩子，她要去澳洲探望一个月。
乐乐家里也有只猫祖宗，是只长毛白色金吉拉，叫皮皮。乐乐这要是走一个月，皮皮没人照顾。
思来想去，乐乐把主意打到了方星头上。
星星，你给我带一个月孩子吧。乐乐十分的恳切。
方星有点犹豫。我这家里有一只呢，你们家猫来了欺负我们bug怎么办。
怎么会！乐乐拍着不怎么有起伏的胸口打包票，我们家皮皮可乖了，不吵不闹的，天天就是拿眼睛斜我。
你们家猫都一岁了，我们这个才三个月，会不会打架争食啊。小星星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
您就当行行好帮帮忙，将心比心，万一你有事儿要出门，你家里的祖宗不也得托付给靠谱的人么。乐乐眨巴着眼睛，那叫楚楚可怜。
方星一寻思，也是，谁还没个求人帮忙的时候呢。都是没翻身的农奴，俩人情境这么像，还挺惺惺相惜的。
那好吧，方星心一软，答应了下来。
乐乐乐了，长开嘴巴露出一口小白牙，我跟你说，我们家猫爷要这样伺候，巴拉巴拉....

就这么的，猫大爷皮皮住进了方奴才的小家。
方星一把皮皮领回家，毫不知情的bug就炸了。
bug躲在角落，看着方星放下笼子，把皮皮放出来。一边放猫粮碗，一边弄猫砂盒，还搞了个洋气的猫爬架，忙的不可开交。
而皮皮就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带着斜视，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只当自己是个骄傲的公主一般。
方星把新买的猫窝放好，里面垫上了七色彩虹小毛毯，弄的舒舒服服的，弄完一切，对着皮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皮皮瞧都不瞧一眼，踏着高贵的猫步，走到方星的衣柜前，用爪子拨开抽屉，一个灵活的翻身，钻了进去。
方星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半天说不出话，最后蹦出几个字，你他娘可别在里头撒尿啊！
bug等皮皮钻到柜子里舒坦稳了才从懵逼中恢复过来，一秒进化到神经病模式。整只野狗在屋子里窜来窜去，跑上跑下，一会儿跳上桌子，一会爬下椅子。最后一头撞到方星腿上，瞪着两只铜铃狗眼，直勾勾的瞧着方星。
小星星一脸抱歉，同事家的猫，待一个月就走。
啊啊啊，小bug又魔怔了，开始跳上跳下，跑来跑去。
星星有些心疼，也有些后悔。然而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时间说，转头又去倒腾狗粮去了。

隔天上班，小星星像又抱了新孙子的老大爷似的跟我们分享，你们知道吗？昨天bug为了表示不满，在我床上撒尿了。皮皮就很乖，自己知道用猫砂拉屎，拉完还用爪子拨沙土，把粑粑埋起来。
我们都是一脸惊奇，还有这种操作。
是啊。小星星看我们都感兴趣，一脸满足。bug就像疯了一样，一会儿跑到皮皮身边，又慌忙跳开。我看皮皮都不怎么愿意搭理他。
那你上班不在家，他俩不会打起来吧？我问。
谁知道呢？星星也是一脸疑问，看看监控吧。
掏出手机，打开监控一看，我们都是一惊。
嗬，好家伙。白猫正在给蠢狗舔毛呢。
皮皮还是一脸傲娇的表情，对着bug的小小身体，一口接一口，一口又一口。
蠢狗脸上全是享受的表情。
这，进展也有些太快了吧。
你们家的狗是公的吧。我看着星星问。小星星点点头。
我记得乐乐家的猫也是公的。
星星的眼中突然有些热泪盈眶，他声音有些颤抖，又掩饰不住激动，给bug买的丝袜终于要能派上用场了！

上完一天工，拖着疲惫的身体，小星星亮晶晶的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玻璃碗打翻在地摔得稀烂。
那是超市大甩卖的时候，小星星特意抢的。
是谁干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方星一脸震怒。
皮皮依旧一脸便秘，bug一脸委屈。
不说话是不是，小星星怒了，不说话都要处分！
是我，是我打破的。bug举手示意。
干嘛打破碗，老师没教你吗，要节约粮食，爱护公物。小星星一脸的痛彻心扉，谆谆教诲。
我没看到，闹腾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打破了。bug趴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样子。
哎。小星星叹了口气，知错就改就还是好孩子。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能说什么呢。
下不为例。小星星瞅着bug说。
bug点点头。小星星撅着屁股收拾一地鸡毛去了。

第二天晚上，小星星唱着twinkle twinkle回到家。一进门，倒在地上的是硕大的花瓶。
那花瓶差不多一人高，是景德镇大甩卖的时候抢的，小星星从景德镇坐着火车一路扛回来都没碰破一个角。
是谁！小星星狰狞着脸，真怒了！
皮皮依旧一脸便秘，bug一脸委屈。
是你！是不是你！小星星头一转，手指指向皮皮。
一个黄色的身影冲了出来，挡在了白猫身前。
是我，又是我。bug趴在地上一脸楚楚可怜。
又是你？！星星脸上带着不可置信。前一天刚教育过，孩子记吃不记骂啊这是。
这蠢狗是不打不行了。但是打自己家的孩子，外人总要回避一下。
皮皮，你回你屋里去。星星说。
皮皮迈着优雅的猫步，闲庭信步的略过猫窝，扭动着白色的身躯走向衣柜，跳了进去。
星星也不去管他，顺手拿起鸡毛掸子，对着bug的小嫩屁股，啪啪就是两下。
嗷，嗷~~ 疼。bug惨叫。
打了两下小星星自己也舍不得了，扔了鸡毛掸子，又撅着屁股收拾满地碎片去了。
bug委屈着扭头看皮皮。皮皮仿佛没看到眼前的一切一般舔弄着自己的白毛。
bug瘪瘪嘴，钻回狗窝了。
收拾完屋子已经半夜了，小星星在卫生间洗手。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bug虽然说调皮，几个月以来自己被自己调教的很聪明了。知道不要随地大小便，不要乱打翻东西，怎么这两天就变了呢。
小星星越想越狐疑，最后回到卧室拿起手机，调出了今天的监控回放。
时间定格在下午，蠢狗吃饱了正在睡觉。一个白色的影子嗖的一下跳进了花瓶里，没隔几秒，花瓶倒了，蠢狗一脸懵逼的被吓醒。
看到这里小星星懂了。他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忽然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在手机上按了几下，调出了前一天的视频回放。
蠢狗自己在地上咬骨头玩，白猫在桌子上走来走去，最后眼神定格在了玻璃碗上。
白猫拱起身子，竖起尾巴，盯着玻璃碗好半天，最后伸出前爪，推向了玻璃碗。
啪！
小星星把手机往床上一丢，闭上眼睛，突然有些心疼。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慢慢挪动身子。来到外间狗窝旁，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蠢狗的后背。bug已经睡着了，又被星星摸醒了，他看到星星的脸，有一丝惊讶，又瞬间有些委屈。转过头来，舔着星星的手背。
星星嘴角微动，稍微扬了扬。旋即，他的目光又投向了衣柜里的白猫。他的眼神里带着些憎恶，他希望白猫能说些什么。
然而皮皮依然对一切视而不见，他的嘴角只是似乎带了一些蔑视。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马上到了乐乐回来的前一天。
方星今天很开心，下班的时候特意买了很多零食水果，高级的狗粮猫粮，还给两个小祖宗分别买了小蛋糕。
钥匙打开门，蠢狗的脸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它的眼睛突突的，鼻子憋憋的，嘴巴短短，永远像受了委屈一般。
不太一样的只是从左眼睑到嘴巴右边留下一大条血痕。
星星看到bug这样样子，一股怒气瞬间爆发。他甚至来不及把手里的东西放好。一路冲向了衣柜，是他，一定是他干的！
为什么！星星朝着白猫吼道。
皮皮转圜着优雅的身子，仿佛带着些疲惫。他的眼神依然懒散鄙夷，然而与平时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终于说话了。
是我做的。它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歉意。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星星很想捏住白猫的脖子，然而他终究是忍住了。
裤脚被轻轻的牵动，星星一回头，看到bug正在咬自己的裤脚。
白天，我们打闹的时候，我们的嘴巴不小心亲到一起了。bug说。
就这样而已？星星像是不能理解bug说的话。
就这样，而已？ 白猫站了起来，它弓起了身子，竖起了尾巴。它的眼光突然变的锐利起来，尖尖的盯着方星。
你知道什么，这叫同性恋行为！白猫锐利的声音滑过，给这件事定了性。
蛤？方星第一次像看一个傻逼一样看着白猫。
只不过是你们打闹的时候撞到了一起。星星按捺着怒气说。
是他亲了我的嘴巴，他一定是故意的。白猫完全不听方星的解释。
你们家的狗是肮脏的同性恋，他对我图谋不轨。白猫踱着步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今天亲我的嘴巴，明天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我可是高贵的直猫金吉拉，你懂吗？Straight Proud！白猫的眼神仿佛要冒火，它玷污了我的清白。我永远也不会成为一只Gay猫，你懂吗？
清白？方星嘴角微动，一阵冷笑。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每天要舔bug的毛，还舔的干干净净，津津有味。
皮皮没想到方星会有此一问，一下子愣住。然而只是转瞬，他就辩解到，那是我们直猫之间的交流方式而已，Straight Proud而已，是你想歪了！我可是清白的！
方星想起皮皮每天都要躲在柜子里，瞬间不想和它多说废话，只是耐着性子说，不管怎样，你也不应该伤害bug，你看他的脸都被你抓花了。
这算什么，白猫一阵冷笑。它必须以死谢罪，才能保住我的清白。
bug听到这里，忍不住浑身一抖。方星抿着嘴，半天说道，以死谢罪，你是在搞笑吗，这可是二十一世纪，亏你还是只外国猫。
皮皮撅噘嘴，斜着眼说道，从我太爷爷那辈起，我们都是在驻马店的猫舍后院培育的了。
然而方星才不管这么多。他也不想知道白猫的任何故事，他只知道bug是自己的亲儿子，无论何时，总要挺自己的孩子。
先睡觉吧，方星叹了口气说。他抱起bug，今晚来我床上睡。
bug哼哼唧唧点了点头。方星回头就走，没有管背后的锐利目光。

清晨的阳光很快就来临，魔都的清晨总是让人感到舒适的。
方星的心情也很好。他拿着彩虹毛毯，裹着一只慵懒的白猫，抱在怀里，显得特别亲密。
乐乐刚从浦东机场回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忍不住泪中带笑。
你们的感情真好，谢谢你，星星。乐乐说。
没事儿，互相帮助么。方星咧嘴笑了，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特别好看。
以后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一定给我说啊。乐乐甜甜道。
哎。以后事儿以后说。方星大大方方的道。
不过还真有件事儿要跟你说。
哦？怎么了，乐乐有些疑惑。
你们家猫到了发情期了，到处乱撒尿啊。
方星的脸凑向乐乐，阳光遮不住他的脸颊，乐乐看着星星的脸越来越清楚。他的眼神里带着些明亮，连鬓胡子显得更性感了。
找个机会去给猫做个绝育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