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不妊子（65）

慧黎再三确认后，没错，货真价实的离婚协议书和自己的名字，但再仔细看自己名字的笔迹，就能确定是别人代签的。慧黎抬头看森信，他还在专心滑着手机，脸上的表情似乎没有察觉任何异状。慧黎一直盯着森信看，她知道森信一定知道什么，但不想叫他，等他自己抬起头来。

终于，森信抬头了，本想拿起酒杯喝一口酒，突然发现慧黎双眼略带泪水地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妳在哭吗？发生了什么事？”

“你觉得呢？”

“啊？什么叫我觉得呢？妳不说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慧黎低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接着森信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见到慧黎传了一张图片给他。点开来看，换他脸色大变，他盯着手机荧幕停滞了几秒钟，迟迟不敢抬头看慧黎。

“这件事，我想听你的解释。”

“这⋯⋯不是妳想的那样⋯⋯等等，妳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上面怎么会有我的签名！还有，你如果真的想跟我离婚，直接说就好，不需要耍这种下流手段。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慧黎越说越激动，两行泪从脸颊上一挂流了下来。

“唉⋯⋯这要怎么说呢？反正事实不是妳想的那样⋯⋯那不⋯不⋯不是真的离婚协议书啦！”

“所以你干么要假冒？”

森信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赶紧拿起酒杯把剩下的酒一次喝完，一口气吞进肚里。

“是那个女人的逼我的，她说如果我不跟妳离婚，她就要把小孩拿掉。但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和妳离婚，我这么做只是为了骗她，让她愿意继续帮我生孩子，等孩子出生后，我保证一切都会回归正常，这件事拜托妳一定相信我！”

说到这里，森信突然起身走到慧黎旁边，想要伸手抱住慧黎。但慧黎一个侧身，顺势把森信的双手推开了。

“你不要碰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屁用，这种事你竟然做得出来，为了孩子，你竟然对我做出这种事。郑森信，你到底是什么人呀？我当时到底是瞎了什么眼，怎么会愿意跟你这种人结婚呢？”

“慧黎，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妳！”

说到这里，森信已经单膝跪在地上，他的手一直想签慧黎的手，但看到慧黎的表情又胆怯地缩了回去。他看着慧黎，一直重复说着对不起，餐厅内的其他客人，也忍不住将视线移往两人身上。森信也顾不得其他人的眼光，继续在地上跪着，对着慧黎猛说对不起。

“郑森信，你这么做到底真的以为可以成功骗到那个女人吗？还是说你一直在自我欺骗？人家是专门给人包养的你知道吗？对方只要你的钱，根本没有想帮你生孩子你知道吗？二十年来，你为了要一个孩子，搞得我压力大到快要崩溃，现在还来假离婚这招。好啊，你想离是不是？那就来离啊，明天我们直接去办手续，明天就离婚！”

森信不敢多接话，只好把另一脚也跪了下去，双膝着地，差一点就要磕头请求慧黎的原谅。

慧黎看着眼前这个打算相伴一生的男人，现在竟在公共场合对着自己下跪，泪眼婆娑地，像个犯错跪求妈妈原谅的小男孩儿。瞬间，她突然感到一阵强烈却无任何情绪起伏的绝望感袭来，就像电影《移动迷宫》中变化多端的巨墙，转眼间就把走在里面的人双面夹击，压得粉碎。这突如其来的绝望感，不带任何恐惧和痛苦，就这么如海啸般把自己卷走，卷走，卷到不知何处⋯⋯

慧黎站了起来，拿起包包，脚步不疾不徐地走向门口；服务生为她开了门，她点头致谢，便悠悠地走出餐厅。门缓缓关上，这时慧黎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森信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