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的天空007|乘樽浮于海,快乐又逍遥

即便是出世的“道”,毕竟也都是人类创造的,终究离不开人类的生活。庄子之道,虽然不“以物为事”,但也不能脱离了生活而存在。离开了实际的生活,道便不再是道了。

07. 乘樽浮于海,快乐又逍遥

惠子是宋国人,姓惠名施,做过魏惠王的相。惠施是庄子的好朋友,是诸子百家中“名家”的重要人物,《庄子·天下》记载了惠施的主要观点。在《庄子》中,庄子经常拿他开涮,惠施死后,孔子说,唉,我没有对手咯。《庄子》书中记载的惠子,多为寓言性质,并不真正反映惠施的思想。

惠子谓庄子曰:“魏王贻我大瓠之种,我树之成而实五石。以盛水浆,其坚不能自举也。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非不呺然大也,吾为其无用而掊之。”
庄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宋人有善为不龟手之药者,世世以洴澼絖为事。客闻之,请买其方百金。聚族而谋之曰:‘我世世为澼絖,不过数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请与之。’客得之,以说吴王。越有难,吴王使之将。冬,与越人水战,大败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龟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澼絖,则所用之异也。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虑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而忧其瓠落无所容?则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

魏王即魏惠王,大概这个时候惠施已经为相了。贻(yí)是赠送。瓠(yú)即葫芦。树是种植、培育。实是结的葫芦。石(dàn):容量单位,十斗为一石。举,拿起来。瓠落,很大很大的样子,下文中的“呺(xiāo)然”,是庞大而又中空的样子。掊(pǒu),砸破。“龟”(jūn)通“皲”,皮肤受冻开裂。洴澼絖(píng pí kuàng),在水中漂洗丝絮。鬻(yù),卖,出售。樽,本为酒器,这里指形似酒樽,可以拴在身上的一种凫水工具,俗称腰舟,江边、湖边的渔民确实也有以葫芦作腰浮的。虑,可以解释为考虑,也有人认为应当作“摅”,即结缀、缚系的意思。蓬,草名,其状弯曲不直,“有蓬之心”喻指见识浅薄不能通晓大道理。

有一天,惠子对庄子说:“魏王送我一些大葫芦种子,我种下后,结出的葫芦很大,估计能盛五石的东西。因为太大,用它去盛水,可是它受不了水的压力;把它剖开做瓢吧,也太大了,没有那么大的东西能容下这么大的瓢。于是,我觉得它没有什么用,就把它砸烂了。”

庄子说:“哎呀,先生实在是不善于使用大东西啊!宋国有一户善于调制不皲手药物的人家,世世代代以漂洗丝絮为职业。有人听说了这件事,愿意用百金的高价收买他的药方。全家人聚集在一起商量:‘我们世世代代漂洗丝絮,所得不过数金,如今一下子就可卖得百金。还是把药方卖给他吧。’这个人得到药方,来游说吴王。这一年冬天,正巧越国攻打吴国,吴王就派他统率部队,跟越军在水上交战,大败越军,吴王割地封赏他。你看,能使手不皲裂,药方是同样的,有的人用它来获得封赏,有的人却只能靠它在水中漂洗丝絮,这是使用的方法不同。如今你有五石大的大葫芦,何不不考虑用它来制成腰舟,而浮游于江湖之上,该是何等惬意!而你却担忧葫芦太大无处可容!看来,你还是心窍不通啊!”

即便是出世的“道”,毕竟也都是人类创造的,终究离不开人类的生活。庄子之道,虽然不“以物为事”,但也不能脱离了生活而存在。离开了实际的生活,道便不再是道了。

庄子在这里讲的,最终并不是“不龟手之药”的使用问题,不管是漂洗丝絮也好,还是用于军事也好。庄子在这里强调的,是如何考虑问题的问题。一样东西,在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用处;一个人才,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会发挥不同的作用。要取得这样的结果,必须站在更高的层次上来考虑问题,所谓站得高看得远。站得高了,才能看到这种药在这里只能用来在漂洗丝絮时使用,而在另一个地方,则可以用于军事,从而获得裂地而封的奖励。

庄子说,惠施你有这么好的大葫芦,你不考虑用它来制成腰舟以浮游于江湖之上,却担忧葫芦太大没有用,还把它打碎了,唉,唉,你真是茅草塞了心,心窍不通啊!

哲学教给人的是原理、方法,是不能照搬照抄、搞本本主义的。而生活中的很多问题,确实需要我们多角度来考虑一下,从而获得最佳的效果。

浮于江湖或者浮于海,一直是中国历代思想家的一种理想。孔子道不行、意志消极时,就想“乘桴浮于海” (《论语·公冶长》5·7),庄子听说大葫芦的事,首先想到的是浮于江湖。这一思想,一直影响到现在的人们,住乡村、居别墅,忘情原野,便成为现代城市人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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