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封信(江南)

亲爱的朋友,

  祝好,又是一周未曾给你写信,不知你过得如何?昨天走在纽约市里,灯火明亮,人们喧嚣,唯有一处圣诞树那么安静,它静静地立在那里,就像是一块沉默的石头。

  五大道上,透明的橱窗里挂满了红绿两色的彩条,明亮的灯光打在上面,满是圣诞氛围,路道两旁也挂上了一串一串的灯泡,圣诞节还有一个月,这里却已如节庆。人们走动在这样的灯火之下,走马观花者,匆匆回家者,小生意揽客者,无家可归者,路边乞讨者,苏格兰风琴演奏者,他们的面目被灯光千人一面,已无分别。可是万家灯火,却照不亮街角的一颗圣诞树。我不禁在想,它是从遥远的北方运到这里,再过些日子,它就会被挂上大大小小的装饰品以及长长的灯串,那个时候,它会是这里最明亮的地方,所有路过的人都要为之感慨,都要为之驻留。可是现在,它却是纽约市最安静的地方,人们在此处匆匆而过,如果不够明亮,又有谁会看见呢?可是这却是它最原本的模样,在北方的森林里,它就是这样安静,这样沉默不语,它的身边是更多的沉默者,它们沐浴在月光之下,只有风曾经路过。

  我不禁又在想,当时设计纽约市的人,会不会很喜欢国际象棋呢?行走在这样巨大的棋盘上,又有谁能够看到大局呢?其实所有人不过都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历史的洪流将所有人推向远方,无能为力。

  昨日下午看了李安的新片《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120帧,果然清楚。故事其实很简单,手法也是在简单,但我却依旧很喜欢这部电影。看着战火和烟火交织在一起,看着他们过激的反应,我想,在站上战场的那一瞬间,在第一次杀人的那一瞬间,他们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他们也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了。从此,他们只属于战场。而那些在远方享受安逸与和平的人们,无论如何,也无法体会到他们的感受。对于他们来说,战争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死亡也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他们有着更为重要的事情去做,要赚钱,要享乐。

  这部电影看得我很难过,想到最后,也不过是悲剧。为什么要有战争呢,为什么要有死亡呢?对于军人们,他们为之奋战的原因,为之奋战的祖国,却对他们漠不关心,怎不让人寒心。

  有时候想想,又有谁,是不会变的呢?做的每一件事,经历过的每一件事,都将我们彻底地改变。最近重读江南的《九州缥缈录》,读至那句“南淮是不是那个南淮都无所谓,可和你偷花跳板打枣子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不由得潸然泪下。

   江南啊江南,是我见过最会煽情的一个人。

   祝一切都好!

  二零一六年十一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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