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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重重下压,底下的密林宛如一团乱糟糟的黑线,偶尔才有光丝隐匿其中游走,快速望去竟是一座座神庙的残垣断壁上符文闪烁,看似毫无规则的此起彼伏。

        “伟大的狩猎之神 乌比拉·柏,请守护您忠实的信徒,吾名卡锁。”一个身影伫立在密林外,全身被黑甲覆盖看不清容貌,齐肩发在脑后束成一股,眼睑垂下,嘴中微语。只见她胸前的星芒一晃而逝,好似回应。

        随后从密林中传来一股微弱的波动,紧接着听见轰隆一声,就好像尘封许久的石门被开启了。声音持续了一小阵终是归于平静。

        这时,她动了,脚尖一个蓄势猛然跃起,尔后在树干之间穿梭,方向不停变换,速度丝毫不减。突然,她维持着伏身的姿势紧贴在树干上,身影被浓密的树枝层层掩盖。身下的大树旁传来细微的响声,虽然极其的微弱,但都逃不过猎人的耳朵。

        她的气息慢慢沉静下来,感知悄无声息的散发出去,一瞬,她反手握住匕首往西南方突进,鬼魅般缠上一个黑影,随后快速隐匿。大约一分钟过后,她的身影才慢慢从旁显现,从容的靠近黑影。

        借着偶尔闪烁的光这才看清黑影的真实面目,原来是一只伽斯拉,五六米长,浑身披着痕迹斑驳的鳞甲,尖爪和利齿上都粘着稀碎的血肉,仔细看还能瞧见精细的碎布料,只不过此时已然倒在地上,脖子下那块地儿被新鲜的血液染的更黑。

        看来刚刚饱餐一顿啊,不然不会如此大意露出身形。她如是想到,接着缓缓蹲下用猎刃沿着它脖子和身躯衔接的皮肉刺去,就着刚刚用匕首弄出的伤口往下一划,整个脑袋轻松掉落。她伸手探进脑袋,再收回来,一颗珍珠大小的晶石在掌心微微泛光。

        三阶魔兽,却出现在外围,看来这次阿法拉争夺战不简单啊。她左手扶额,右手反手一翻,掌心之物亦是不见,皮甲上的血迹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接下来三个小时,她都游走在密林外围这一块区域,猎杀了十几头魔兽,四五只三阶伽斯拉,五六头二阶蒙莫多兽,还有一头五阶魔兽海古尔。她眉头微蹙,神情紧绷。外围连五阶的都出现了,那中心地带该是何种情况。

        她目前还只是七级猎人,加上走偏的刺客技能,顶多能单独猎杀九级魔兽。十级是一个坎,过了这个坎的魔兽已不是她的能力范围能狩猎的了,她又不想随意找其他人组队,谁都知道阿法拉争夺战看重的更多是个人战绩,组队的都是熟识的朋友,陌生人绝然不会轻易相信彼此,这样对战斗局面更不利,她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个密林被十大区环绕在中间,面积可同五个大区相比,只在阿法拉争夺战时才会开启,虽说资源丰富,无阶至十六阶的魔兽都有,各种稀有植物、物品也存于其中。但也伴随着危险重重,随时面临死亡的威胁。并且能参与争夺战的人都不可能弱,只有通过各个区域的争夺赛才能得到准入的资格。她摸摸腰间镶嵌的黑晶石,神情哂笑。

        这是科尔德大陆十大智者共同制定的规则,想反抗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比他们强。这也是他们为了防止十大区的战争而定下的协议,每三年开启一次阿法拉争夺战,各区可派遣五百人进入此地争夺资源,历时半个月,生死勿论。

        资源获取就看个人能力了,当然运气也占一部分,曾经有一届争夺战出现了个幸运儿,五级的流浪法师误入无人踏足的最最中心的生死地段,不仅活着回来了,还带回来一株已经绝种的琳琅草,由成熟琳琅草制成的琳琅药剂可令十五级以下的冒险者提升一个等级,此等植物早于一千年前消失了,却不曾想阿法拉里竟有此物,可想这在当时引起了多大的波动。

        人有多少,欲望就有多大,当时的众多强者在这股巨大的欲望驱使下竟抱成一团讨伐十大智者,强逼他们让出阿法拉地区的控制权。也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变故,十大智者没有一人站出来制衡这股势力,只是默许他们进入了阿法拉密林。一个全是由十四级往上走的强者组成的百余人大团在此后的一个月内音信全无,没有一个人出来。

        大陆上蠢蠢欲动的冒险者们不禁有些心凉,被琳琅草刺激出的欲望和心思也有些偃旗息鼓。随后十大智者从各自的地盘出发前往密林最中心,三日后,只见十大智者共同踏出了密林外围,竟是个个带伤,更有甚者,莫斯落杰区的智者影魔法师冒蓝生命垂危。

        大陆彻底安静了,没有一个人再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再敢进入阿法拉密林,虽然它外围的森严戒备已经被解除了。至此,由琳琅草激起的海浪终是一个浪花也荡不起了。阿法拉最最中心的地带也因此被称为“阴阳”,生死两交之地。

        她抽回插在海古尔心脏上的匕首,顺便将自己的思绪从那段故事中抽离。那次阿法拉争夺战时她只是个二级猎人,还在荒野的角落里堪堪求得生存,那场战争离她太遥远,她也只是从酒馆冒险者们的谈论中拼凑出了一个大概的故事罢了,嗯,故事。

        该深入一点了,要想换好点的装备仅凭现在手上的资源还是不够,时间也只剩下五天。她收拾好战利品,找了个隐蔽的位置修理装备,匕首都卷刃了。对了,她还是三级锻造师,能勉强给自己修理一些装备。像她一样身兼数叶的冒险者很多,都是为了生存。

        她一改在树干间跳跃的风格,微微伏着身躯在树的影子里藏匿。按理说猎人不会有如此举措,但她偏偏是个走偏了的猎人,结合苦练的刺客战斗技巧,往往能在生死之间达到奇效。这算是她的独到之处吧。从现在开始已经能陆陆续续碰见其他冒险者了,她没有冒进,依旧选择做个独行侠,有时候独自一人远比队友身后补刀来的好。她也不会深入太多,和资源想比,命更重要,她有那个自知之明。

        来到一片比其它区域更暗一点的地方,这地方神庙的光辉照耀不到,更方便她行动。她慢慢摸索前进,脚掌落地,悄无声息,忽的,她眼神一亮,闪身一旁的灌木丛隐蔽。

        如果她没看错,刚刚那个奇形怪状长得像人的泥巴应该就是沼泽守卫,它们皆是四阶,群居,像部落一样生活在沼泽边缘,往往三五成群在部落外围巡逻。而出现沼泽守卫就意味着沼泽里生出了宝贝,因为沼泽守卫就是沼泽为守护自己而诞生的魔兽。

        她干净利落的解决掉这一对巡逻兵,沼泽守卫什么都不怕,就怕她手里偶然从沙漠得来的可以吸水的波笼草种。她快速靠近沼泽守卫的部落,贴在树上,她瞧见不远处确实有一片不大的沼泽地,但随后的情况让她有点头疼。包围着沼泽地的守卫者着实有点多,粗略一看已有上百个,还不算部落里零散的苦力,规模大致有两三百左右。

        进不进?她在心里盘算这一把的得失,看这规模那沼泽地里的东西不会太差,成了以后的路能好走一些,没成估计就交代在这了,到底值不值。很快,她眼神沉静下来,气息慢慢平稳,数了数自己手上的筹码,还有十来颗波笼草种,一棵能灭掉十几个沼泽守卫,加上自己的战力能消耗几十只,还要留有余力谨防生变。奥,对了,还有上次收的六阶影鞭虎召唤符,绝对没问题。她定了定心神,快速在脑海中制订了战斗计划,并预判了可能发生的一切,包括沼泽地最后一线间垂死挣扎产生的八级沼泽校尉和九级沼泽首领。不会同时诞生,出哪只就看运气了。

        她无声无息的在部落周围种下了波笼草,打算一支小队一支小队的引过来逐个击破。同时也警惕会有其他冒险者进入此地,但那几率不大,这边属于偏远角落,任谁也想不到会有沼泽守卫,看到了也不会想到沼泽宝物,她也是机缘巧合从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冒险者的口中得知此事。

        眼看着波笼草吸收掉那些沼泽守卫,自己灭掉漏网之鱼后,她数了数收获的晶石,大致有两百来颗,部落里也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守卫了,波笼草需要小段时间成长,剩了两颗留作备用,现在可以直接杀进部落里去了。她踏着鬼魅的步法游走在部落间,指挥着刚召唤出来的影鞭虎吞掉剩下的守卫,待部落已经清理干净之后,她微微松了口气,还算顺利,她想。

        接下来才是最紧张的一刻,她踱步走向沼泽边缘,神情戒备,暗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在离沼泽中心五步之遥,她终于瞧见了沼泽的伴生物,那是一颗黑沼树,树上挂着十来个黑沼果。虽然黑沼果没有品级,但它却是锻造极品武器很好的用料,一个能买十金以上,拍卖甚至能达到二十金以上。看来不虚此行了。

        尽管如此,她也没有冒然接近那棵树,未知的危机才是最可怕的。她在离沼泽最近的地方种下了剩下的波笼草,打算让它慢慢吸收沼泽的水分,那样沼泽地就没有那么多的能量去诞生高等级的魔兽了。就在此时,沼泽中心突然跳出来一个三人高的魔兽,紧随其后一只大手从沼泽边缘伸出,手指全部被岗岩覆盖。

        完了。两只,都是首领,一个人赢不了。她咬紧牙关极速后退,把必要的装备和资源带上,剩下的魔兽材料都舍弃了。她必须赶紧逃,两只九阶魔兽已不是她能对付的了。

        突然,她的脚被束缚住了。有人!她心一紧,果然周围密林里有两三个人影浮动,想拿她当诱饵!她眉头紧凑,只听一声嘶吼,后面的沼泽首领追上来了,离她仅几步之遥,沼泽首领手里的大剑附上了一层蓝色的光晕,径直斩下!千钧一发之刻,她的身形一晃,脚下的束缚丝已被震散,脚尖一个蓄力冲向一旁。沼泽首领的大剑斩落在地,造成了巨大的震动。此时她在黑暗中看清了敌人的模样,一个法师,一个暗黑骑士,一个神官。看气息等级和她差不多。

        没有任何胜算。她极速的穿梭在树木之间,没有时间让她仔细思考对策,只能拼命闪躲和往外冲。她头皮一紧,踩着树的影子瞬移到了另一课树下,在她刚刚站立的地方一个四米的深坑在燃烧着惨白色的火焰。脸色苍白的她有些绝望,居然是黑魔法师。

        保命技能快用完了,剩下的底牌也即将耗尽,想到这,她停下来了,快速隐匿在树影婆娑间。几秒过后,那三人追上来了。他们停在原地,只见黑魔法师在额间点了个咒文,他的眼睛泛起微光,慢慢的环顾四周,不久猛然指向右侧一方,暗黑骑士随即挥刀落下,一道黑色剑芒斩在那点,一个身影哀嚎一声,一只影鞭虎被劈成两半。就在这时,后方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贴近了神官,在其同伴还没反应过来时用匕首划开了神官的喉咙。暗黑骑士反手一个十字冲锋将她击退十米远。她一口血喷出来,五脏六腑都已移位。原来是八级骑士,呵呵,老天待她不薄啊。

        黑魔法师走进她跟前,骷髅般无神的眼睛死盯着她,说:“你该死!”

        她惨然一笑,不置可否,默默将嘴里的血液吞回肚子里。没了神官,他们也走不了多远了。

        看着她的神情,黑魔法师诡异一笑,说到:“反正要死,不如给我做骷髅宠物吧,桀桀桀桀!”

        话音刚落,一团黑气附着在她的天灵盖上,紧随其后的是脑中一阵剧烈的刺痛,她的瞳孔开始涣散,神识已然不清,尔后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您的角色已死亡,所有装备和物品全部掉落,等级清零,无法复活!感谢您体验游戏。

        暗沉沉的出租屋里,一个黑发女生摘下游戏头盔,在床上慢慢坐起,她就在那垂头坐着一动不动。大约过了三十分钟,她机械似的抬起头,无神的眼睛慢慢聚焦,望向窗子,明亮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开始流泪,但她也不闭目,就那样睁着。被刺激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床上,很快便被吸收只留下一点痕迹。

        突然,出租屋的房门哐哐当当的响起,像是被许多人粗鲁的对待,想要破门而入一样。砰!砰!砰!砸门的声音陆陆续续传来。她再次转动她的头颅,看向门口,终于那门经不住如此粗暴的对待,砰的一声被砸开,她的瞳孔瞬间放大,惊恐的看着唯一守护她的门倒下,露出了后面黑黢黢的洞口,周围的世界开始崩塌、扭曲,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躯连同房子里的一切被卷进那黑洞。

        我陡然从梦中惊醒,愣了愣神,看着寝室窗子透进来的光,打开手机一看,六点钟,天该亮了。我再次闭目,只是神情落寞。努力回想脑海中残存的景象,唯有匕首的刀刃流光依在,仿佛在等待下一个黑夜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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