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敲门

2019.3.11,离开北京有113天了,这些过去20几年众多日子的一小段,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意义却是完全的不同。我病了好多年,从身体显现看,是从2013年的下半年开始,那时候我只有两种状态,感冒和即将感冒;然,从精神上看,从我妈妈说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要怎么活开始,我的灵魂就被下了咒语,我不记得那时的我几岁。我从小身体瘦弱,在我有记忆的日子里,看大夫是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各种针药我都尝试过,抗疼痛能力比常人强,也许新时代的刘胡兰就是我这样子的,我妈一直觉得我活不长,她说我小时候头发像观音座前童子,来世上转转就走了。所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要怎么活?这个假设就成了我人生的考题,我看到父母日子艰难,自然也帮不了我,我只能靠自己。那时候,有份正式工作是生活好的标配,那些坐在办公室里面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生活是大人们津津乐道的,自然就成了我的目标。刚好,那样的生活不需要肩挑手提,而我读书不错,于是我全部的生命就围绕那个目标开始了。考试分数是我唯一关心的,而要有高分,就必须“做对”。“做对”为我赢得了人们眼中的好生活,也构建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牢笼。

上学时,“做对”要与标准答案一致,记得历史和政治这类人文课的答案都是背诵的,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关心自己的想法,有高分就行,并为此很得意;青春期的懵懂爱恋也与我无关,男同学的情书都上交给了妈妈,我是家长和老师眼里绝对的“好学生”。工作后,“做对”要与社会主流价值观一致,与公司文化一致,化着精致的淡妆,穿着得体的裙子,高跟鞋不能超过3厘米,接受演讲沟通、思维结构、运营管理等一切专业人士的训练,赢得客户的肯定,我是公司的好员工。当一切都“做对”的时候,我充满了成就感,并对此坚信不疑。对我来说,人生就是不断地挑战一个又一个的目标,并获得好结果。虽然过程中,我的身体经常罢工,但我都觉得那是小问题,轻伤不下火线,是我们对自己的激励。

直到2014年,我连续两个月腹泻,下不了床时,我都没觉得这是大事。我紧锣密鼓的找各种大夫,吃各种药,希望身体好起来继续工作,然而,这一次却没有如愿以偿。写到这,想起上课时陈老师说的那个故事,我一直以为是靠自己生活的,但现在觉得老天一直在照顾着我。

当我如同困兽一样在笼子里打转时,公司把我们所属部门卖了,记得2015年消息公布时,我们在泰国开会,夏天的酒店会议室很冷,我穿着羽绒服坚持的。我隐约觉得我要退出了,如果跟着去其他公司,在如此动荡的局面时,我没法坚持,而且退出会有补偿金。

2016年,我如愿拿到了补偿金,但并不甘心就此闲着。我去上教练课,当时有很大目的是研究自己的同时,学习一门新技能。教练课让我收获很大,与感受连接的更多了,但我不敢相信,一直试图找概念去解释这些感受。我的情绪波动很大,上串下跳,将过去的自己完全否定,不愿意去碰触过去的人和事,恨我接受的训练,觉得是这些害了我。我想那会是灵魂不愿意再睡觉了,但又醒不来,在痛苦中挣扎着。

后来,情绪稳定一些以后,我从一个战士变成了隐者,过着随遇而安的生活,喜欢跟孩子和猫狗一起呆着,朋友说一起干点事,我说好,还是不愿闲着。干事的时候,我不自觉的又成了战士,像秃鹰见着尸体一样,死死盯着不放,身体又拉警报了。此时,老天又来照顾我了,朋友拉我上九型体验团课,我没报什么期望,说开课时身体好就去。

上课时是蒙的,我从4-6-9-3走到3,看着书上那些字,头脑上怎么都跟自己挂不上边,但中间公司发生的一件事,让我看清了我对完成目标的执着,而我的身体像电子称一样量出了这种执着带来的能量消耗。这个发现对我,是具有历史转折点的发现,我确定了身体不好是精神牢笼造成的,我执着的用大脑追求“做对”,满足所有人的期望,而放弃了自己,放弃了感受,放弃了需要,放弃了身体。而我想让身体好起来,更多的还是想让它完成我的目标。在这个讽刺的循环里,“我”在哪?死的时候,我想以一个什么样的“我”迎接死亡?我想要活过,放声大笑,嚎啕大哭,跟雨雪风霜一起咆哮,跟花开花落一起舞动。我收拾了两箱行李,交接了工作,带着老头老太出发了。

珠海是我落脚的第二站,在这里生命发生了神奇的变化。最初,我不断的打嗝,响声惊天动地的,以前也打嗝,那时候去扎针灸,现在人生地不熟,觉得大夫也没有北京的好,就忍着。

随着时间推移,我的身体开始变得轻松,尤其后背,以前觉得像背着一座山;胃口也比以前好,米饭入口觉得香甜了。春节的时候,弟妹从江西来,她跟着终南山一位师父学习站桩等功夫,教了我一个姿势,我开始练习的时候根本站不住,频繁倒在地上,但每次之后身体更轻松了。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4个月没来的月经又重新光顾了,我知道生命在犒赏我。

有一天,我在站桩时进入的很深,有一个保安过来跟我说话,我被吓了一跳,尖叫一声,厉声呵斥他之后,全身血液翻滚,好半天才安静。之后,我去了趟澳门,回来晚饭后我用水摩梭着肚子,有一股明显的凉气从腿向脚移动,肚里翻腾着,我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充满了魔力。那一刻,我脑海中不断出现的那个催促我出去赚钱的声音,没那么强烈了,我很好奇生命还有哪些礼物给我。有几天我不想跟人说话,但凝视着家中的百合和海边的含羞草,觉得它们在跟我说话,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呼应着海浪。2.14 的情人节,我照镜子的时候,突然喜欢镜中的自己,摸摸脸感觉是初次相识,还有恋爱的感觉。有一种想要画画的冲动,随手拿起一张纸涂了一气,觉得那不是我的手。

看电影黑天鹅的时候,我突然清晰的看到,为了那个“做对”的好学生,好员工,好女儿,我一直在做白天鹅,用控制追求“完美”,而那个具有放手的黑天鹅,被我压在箱底。突然想起,几年前看芭蕾舞天鹅湖时,白天鹅部分我觉得很美,但没什么感觉;而黑天鹅出场的旋转却让我胸口发热。

前几天,朋友问我身体怎么样了?我说巨大进步,他问我如何做到的?我回答,什么都不做,而不是没做什么。我想我和多数人认为生命的礼物是“做”出来的信念瓦解了。他又问,那是怎么恢复的?我说可能是意识逃脱了恐惧,不再控制,身体启动了自我恢复。他又追问是什么恐惧,我说是我必须优秀才能活的恐惧,他说那你现在不优秀了吗?这个问题我当时没想过,但引发我认识自己给优秀的定义。我把优秀等同于“成功”,满足世俗的标准。我现在认识自己是宇宙的奇迹,完美无瑕,是我试图改造成我理解的“优秀”作品,结果弄巧成拙,我现在不过是放下我的愚钝。。。

我仍然在打嗝,每一次触碰到疼痛点时就打嗝,那是一串串在述说的生命故事。

生命的礼物还在继续,也希望我的探索能给我的朋友带去生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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