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拉柴维尔做核酸检测

  回国流程里首当其冲的一关就是核酸检测,而在刚果布有检测资格,并且获得承认的唯一机构是首府布拉柴维尔所在的国家试验室,我们的航班恰好在布拉柴维尔登机,公司送机的安排由此变得顺畅:为了防止疫情风险,从黑角到布拉柴维尔最好避免乘飞机,于是采取了周全的措施,由公司的车把我们从营地送到黑角,在黑角包一辆大巴,载上我们十几个人和行李,直达布拉柴维尔。

  负责大区行政工作的杨总亲自随车相送,并且豪气纵横地答应将妥善安置好我们在布拉柴维尔近一个星期的食宿和检测事宜,后顾之忧全无,工作交割,重担甫卸,回国在即,大家心情彻底放松,难免像是租了辆旅游大巴,一路神清气爽,相谈甚欢,可惜我们两位女士很扫兴,身不由己,状态欠佳,我是顶不住山路曲折颠簸,晕车晕得气息奄奄,另一位则更可怜,身体像是专门和人做对,竟莫名其妙患起了肠炎,闹起了肚子,不得不尴尬地,一次又一次面无人色地请求停车,幸而路边野草丛生,处处是地老天荒的景象,人钻进草里便可解决问题。当其他人兴致勃勃地看够了风景,欢欣鼓舞地下车的时候,我们俩如蒙大赦,我差不多到了忍受的极限,跌跌撞撞地滚将下来,蹲在路边就吐,她呢,则急急忙忙拉住民宿的老板就要找卫生间。

  这里类似一个营地,两进两层楼环绕,中间像天井似的,空中爬着一些瓜蔓,建设得很简朴,设施也很简陋,据说是一家中国人开的汽修,物流一类的公司,兼营旅宿,条件虽不如酒店好,但非常安全,我们在小院里逛逛,发现院里有院,出了一道门,还有一道门,连续三道门加持,门上设置铁丝网,与外界隔绝得如世外桃源,确实固若金汤。这里大概是郊区,很安静,也很荒凉,如果不是门口坐着一个当地黑人看大门,便不大认得出是哪里的院落,老板姓池,我们习惯性地叫他池总,池总在布拉柴维尔华人圈子里也许有些名气,打拼多年,积累了一定的资源和人脉,生意和生活都料理得四通八达,他的人自带三分笑,平俗,温和,亦显得通达。

  稍事休整,经大使馆接洽安排,第二天中午,国家试验室将专门腾出一个时段针对包机中国人取样,我们已经习惯了当地人的作息,不以为怪,他们没有午休,大概也不吃午饭,压根就不存在中午这个概念。根据约好的时间,我们十一点就吃完了午饭,因需利用池总厂里的中巴车和他雇佣的当地司机接送,一次只能载五个人,不得不分批次,送完一批人,回来接第二批人,顺便把第一批人拉回来,计划得不错,哪料到,司机迟迟不来,第一批就整整晚了半个小时,我们几个剩下的人在门口顾盼了许久,车才摇摇晃晃回来了,没想到的是,雪上加霜,这次才出发,就搁浅,司机慢条斯理地对着轮子看,轮子明显瘪下去,不得不又把车开回来,时间不知推迟了多久,我们忧心如焚,杨总愤怒地骂着当地司机的不靠谱,为什么没有提前检查车况,但再骂也无济于事了,我们当机立断,决定打一辆中巴的出租,就是担负主要城市交通的那种车,途中一想到这辆车里刚刚还挤满了当地人,而当地的防疫形势是很严峻的,我们便360度无死角地喷洒着酒精,司机在我们的催促下开得飞快,穿过了大街钻小巷,布拉柴维尔的城市建设似乎比黑角强一些,地势如丘岭,高低起伏,主干道宽且平,建筑都很低矮,平房,二层楼居多,小街小巷道路崎岖难行,在车里看街景,悠悠荡荡,拉拉杂杂,深入而浅出,像是蒙太奇,当地人倒是很守规矩,没有不戴口罩的,只是那口罩也没有一个是戴在嘴上的,口罩成了装饰品,形状和花色,材质各异,且不是兜在下巴上,就是顶在额头上,偶尔有一两个正而八经地戴着,却兀然地露出鼻子,他们好像在以此方式嘲笑病毒,表示不在乎。我们可看得触目惊心,赶紧捏一下鼻子,把戴着的N95口罩按得严实些。第一批取完样的人着急地打来电话:怎么回事?还没到?终于到国家实验室的时候,他们的医护人员早就等得不耐烦,声讨我们的不守时,并且声称,他们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已经算是为了我们破例加班了,公司财务处的小白精通法语,和他们好说歹说,那一班人才没有收拾器材走人,我们争辩不得,有冤无处诉,这边遇到失职且没有时间观念的当地司机,那边却遇到极其有时间观念的当地工作人员,他们下午两点就下班了,我们四点才到,拖延了两个小时,难怪见了我们便怨声载道。据小白说国家试验室的取样比黑角正规得多,工作人员都全副武装,戴着面罩,且每取一个都换一次手套。也许是给中国人做得多了,那位瘦高瘦高的负责取样的人会流利地说一句中文:张开嘴!

  下次去检测的时候,恰遇第二十六批即将回国的中国医疗队的人也在检测,他们在器械和医护人员面前表现出业医的人才有的洒脱,熟练的气质,他们穿着蓝色的防护大褂,戴着蓝色的口罩,显得精干而又清新,无论年轻的还是年老的,都谈笑风生,轻松自如,很闲逸地走过来走过去,不像我们总是坐在椅子里紧张而又凝重地等着。

  更紧张的是等待结果,结果决定一切,仅管我们坚信自己没问题,还是难免胡思乱想,世事无常,什么荒唐的事没有可能发生呢?丈夫很吓人地对我说,如果我的不合格,他也不走了,如果他的不合格呢,我必须得走,因为他总有生存的办法!说得我越发提心吊胆。

  两次结果在十月一日下午尘埃落定,大家集体通过,这下子彼此终于解除了戒备,池总主动提供据他说是全刚果布最大的圆桌,喜上加喜,国庆节,中秋节,核酸检测阴性,三喜临门,我们首次光明正大地来一个二十人的聚会,杨总一大早就冒险出去采购,买了不少好东西,牛肉,芹菜,丸子,我们其乐融融,包饺子,吃月饼,虽然之前,以丈夫为首的酒鬼烟鬼们已经举行了无数次所谓小酌。池总七十多岁的老父亲喝了点酒,很激动,与左右同事聊着家常,总是念叨着:特别高兴见到中国人,一见到中国人,就很亲切!在国外的华人,谁不是这样呢!谁不是一见到中国人就有知己之感呢!

  丈夫的核酸检测报告单两次都打错了名字,另有一位同胞也是名字错了,不敢相信地去找大使馆的当地雇员对名字,把他名字最后一个字的zhong打成hong了,难道同行的人里碰巧还有一个叫hong的人吗?国家实验室的权威性令他不敢置疑,事实证明,不是他名字的问题,而是报告单打错了!回到住地以后,一位同事忽然叫起来,他错得更离奇,把年龄弄错了,51岁写成了38岁,被年轻了十几岁!

  核酸检测报告单拿到手以后,还需申请核酸码,做为登机的凭证,我的核酸码赫然变成了红色,显示上传图片不成功,这下急得我红头涨脸,因为不知问题出在哪儿了?明明上传成功以后才提交的呀,重新申请,网络却不给力,怎么也上传不了,屡次不能上传,系统提示可用邮箱,众人提议赶紧用邮箱传吧,七手八脚地打开电脑,一位比较镇静的同事有条不紊地一步一步帮我传到了大使馆邮箱。接下来的等待度日如年,很忐忑,一会儿就打开手机看一下,丈夫也着急,火上浇油地催促着:快看看,再看看!晚上七点多,红色转成了绿色,在那一刻不由得心花怒放。无论谁在核酸码转绿的时候都难免欢呼,因为那意味着最重要的一关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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