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的“天吧”写篇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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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吧赋

酒吧，世人一大发明。你一肚子愁绪，平时装正经倾泻不出来，进酒吧，喝吧，喝上两杯舌头大了，脸皮厚了，不管神马礼仪规矩了，就打开闸口放出来了。

中国人的喝酒方式，是邀上一桌子人，坐一圈子，互相敬，然后猜拳行令，其中规矩玄机实在多多。真正要喝的人，其实喝不好这个泄愁药引子。不喝的，又碍于情面灌了不少苦药，甚至是毒药。

所以酒吧这个玩意儿甚是恰当——借酒浇愁，小酌陶醉，都是个人的事儿。坐个高凳子，吊松两条跑累了的腿，想喝多少喝多少。酒吧都会弄个蓝调什么的，也是些没规矩没节拍有一搭没一搭的音乐，非常适合伤心人听——听一听无组织无纪律的旋律，喝两口头晕目眩的小酒，看一圈子灯影昏昏恍恍，人生就真的如梦了，一尊就真的酹江月了，小小的咱就可以跟上天对饮了。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说个大话吧，不妨自己就是个皇帝。感觉皇帝就是个屁。感觉屁就是个空气。歪歪斜斜回家转，去他的世界！

只不过，酒吧从西洋引进来，到咱们这儿就变成了一种情调，一种狗屁时尚，常常是，拿大价钱让人装模作样。所以中国的酒吧，大都是掏人腰包的好手，加重愁恨的机关，轻易进不得。

可是酒吧，这个“吧”，毕竟跟休闲，跟消磨，跟空虚无聊没理想没目标没负担胡耍耍结合起来了。于是衍生出好多“吧”——，上个网，网吧；吸两口没有雾霾的好空气，氧吧；看两页闲书装装小资和于丹，书吧……

你见过一家牛肉面馆叫面吧吗？牛肉面是正儿八经的饭，够庄严。

你更没有见过一家茶馆叫茶吧。咱们的茶道，茶文化，嗯，都高大上。有些自称茶客的人都跟国学大师一般，要穿个对襟褂子唐装什么的，绝不能随便吧？

要是学校叫“学吧”，哇塞，那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那么多考卷，贴满墙的大学招贴跟励志口号，肿么办？教育部肿么办？

可又想，学习这个事儿，要真是有“学吧”，我就会进去玩玩。玩一玩，学一学。困了就睡，好奇心来了就自己翻书。翻书有了想法，跟另一个家伙可能观点立场不一样，就吵他一架，才好。

可惜没有。

我呢，酒吧是从来不去的。我说的那些酒吧的话，都是看了美国西部片和欧洲文艺电影看来的。也从书上读来。比如，一个乡村小旅店旁边，穿牛仔裤的汉子沟蛋子（屁股）上吊一把左轮枪进去，歪歪斜斜跌跌撞撞出来。进去了就斜靠在柜台上玩杯子，呡一口，呡一口。

氧吧？不就是吸好空气嘛。我更喜欢到北大河边干这个营生。

网吧，我这个年龄和职业身份，好像只能偷偷摸摸进去。前几年我当班主任的时候进去过，我眼前黑得啥也看不见。我一站在那儿，只模糊看见，好多个年轻气息的黑影子呼啦呼啦往外逃跑。老板说：哈，你能不能出去？把我的顾客都吓跑了。

所以呀，周作人写文章谈茶，那是真会喝。海明威写小说写拳击手猎熊人杀人犯，那是他真跟这些不着调的人混过。贾平凹写吃烟，因为他这个乡巴佬吸烟的时候就是从不拿下来，含在嘴里泡湿为止。我写“吧”，那是书生想象造反起义，不过是做点儿《陈涉世家》的文本解读罢了。我进过什么吧？不知道。

今天上午爬电脑头昏脑涨，走下楼的时候，北京时间中午十二点三十八分，本该狂奔回家端饭碗的，可刚拐过新教学楼后面，一抬头，哇呀呀，蓝天上白云松松款款铺开来，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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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天上扯棉花被吗？一定有个能干的好看的小媳妇子躲在后面抿着嘴笑。

谁把“明媚”这个形容词画成了画吗？

谁在蔚蓝色旁边铺垫了一些轻薄软的丝绵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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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树枝子呢。冬天来了，叶子的盛事过去了，花果的功业成就了，绿色的展览告一段落了。该光溜溜毫无遮拦显现自己的树枝子出场了。你瞧你瞧，有这么好的一大块明媚的天空衬着，每一根枝条都是齐白石的虾须，纤巧灵动，秀雅清晰。怎么看怎么好。细细的线条，原来是一种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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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看了又看。想拍照。想，你怎么老是对着天空拍拍拍？一会儿敦煌蓝，一会儿酒泉蓝。前两天在南京，被高大法桐撑起来的天空，还真是没什么南京蓝可言。

好，我的酒泉蓝天。我就好这一眼。赵树理的小芹姑娘唱得好：清凌凌的水来——，蓝格莹莹的天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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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时时这么抬头享用一下天，能够老是不花钱白白得这份实惠，能够看见它蓝格莹莹放在我的眉梢上，嘿嘿，一切都没啥大不了的。

忽然一悟——这个，该叫“天吧”，我的天吧。

这一篇呢，我有发明创造——天吧。

就取名叫《天吧赋》，很期待跟苏东坡的《赤壁赋》齐名，然后让中学生念诵，念得眼前书本卷子都蓝格莹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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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脖子是个大力士

能把我的眼睛抬高一厘米

让我看见你

让我看见美丽无边无际

让我看见树枝子

让我看见一切都在我头顶

让我看见这就是

跟写蓝色日记的你在一起

让我看见真正的氧气

让我看见

我在蓝色戈壁滩上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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