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亲铭

题记——父亲是个麻烦,当他不愿意麻烦儿女时就麻烦了!

      清明,清风徐来,怀念徐来,思绪飘去了好远的过去,如牵牛花藤蔓般缠绕。


清明——亲铭_第1张图片
图片来自网络编辑修改

      父亲走了逾六年了,每每清明,总想回家乡却总是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得成行,然后总想码一些文字把记忆中的父亲铭得更清晰流畅些却囿于笔墨功力不得成载。如此,这般,至今,不孝。

      父亲是湖南湘乡籍,生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芳华正茂时遇到那个特殊的历史阶段,生存所迫他到了湖南湘潭一个小乡村的亲戚家,在那里朴实厚道的父亲邂逅了母亲,后又不得已携母亲辗转到江西,据母亲说是碰到了贵人介绍他进了垦殖场开荒种地才安稳下来,一定则终身,一定则有了我们兄妹四人的出生所在地——江西安福。


清明——亲铭_第2张图片
图片来自网络

      彼时的人们命名地点真的很直白,场里散落着三几户人家聚集的地方,就直呼为“新屋里”、“烤烟场”、“鸡棚里”……我的家就在“牛棚里”,至今百度导航搜不出想要的结果。家,其实就是两户人家挨在一起的一栋土坯房,各自门朝东西,“一厅三房”,“冬暖夏凉”;泥燕筑屋檐,蝙蝠侠钻墙。父亲扎根于此,除中途土坯建筑因大风吹倒重新改红砖修砌过一次外,几十年从未搬离过他的经营之地。

      由此,房前屋后就有了菜园,果木,竹林,篱笆,鸡鸣,狗叫,鸭嘎嘎……但凡一块空地长了杂草,父亲的心里都是极不舒服的。但凡有一点时间空闲,父亲都是坐不住的。   

      由此,他的孩子们也切切实实地接到了许许多多的地气:铲草皮,砍柴火,挖地窖,摘茶叶,种花生,插稻秧,割稻谷,喂猪牛……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身力气百身汗……各种蔬菜的种植,各类农具的使用……完完全全一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却好难丰衣足食)的样子。

      由此,父亲的孩子们都能辨五谷,耐吃苦,喜独立,不擅武。


清明——亲铭_第3张图片
图片来自真实资料拍摄

      父亲是有工作吃国家粮的。他的勤劳老实善良正直等等,使他由普通职工成长为一名小队长——队长——分场场长——分场书记。可是书记大人也只依赖有限的工分,长期为家里的米缸不能有足够的粮食而犯愁。他只能靠自己上班前下班后种的红薯蔬菜等来补充,还规定饭前必须先吃碗红薯才可以添米饭,自以为聪明的我就老是承诺先吃米饭再吃红薯,结局是米饭我堆起来吃了一大碗,而红薯是父亲堆起来吃了一大碗。可就是这样,父亲总是交待母亲红薯都要多煮一碗,因为常有一些父亲的同事会不经意间在饭点出现,来商量事情,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目睹到父亲定心骨般的风貌了。

      父亲好酒。许是干活太累的缘故,许是一身病痛的缘故。如果条件允许,他是愿意酒当水喝的。他喝酒醉倒醒来后依旧要喝,似乎从没有喝过瘾。不管母亲怎样藏酒,他都可以找到偷喝并原封不动地藏回原处,母亲想拿出来招待客人时才会发现酒已蒸发此处空余青瓷坛。父亲患有严重的胃炎、胆囊炎等症,在他的药物治疗手册中关于那些病症的内页全是折叠起来的。隐忍、自疗、不舍得看医生,父亲用此态度活过了古稀多年,内里的痛楚只有那些喝下去的酒才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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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的家永远是子女的家,子女的家却从来不是父母的家。父亲一生未来过广东,虽然他最小的儿子在顺德安家,他唯一的女儿在深圳立业。“一间茆屋何所值,父母之乡去不得”,即便是去到近在十几公里外县城大哥家住一晚,他也是数着墙上挂钟的滴答滴答声熬了一宿。逢儿女回家,他却换了个人似的,多多的干货备着,多多的喜悦奔忙着。他会接过二哥递的烟,含吸一大口,端起大哥斟的酒,深吞一大杯,内心的满足溢于言表。父亲没有南巡,是我等儿女的一大遗憾;猜想父亲是非常想来的但还是担心给儿女麻烦,也成为他此生的遗憾!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同学朋友如此,父母亲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清明——亲铭_第4张图片
图片来自真实资料拍摄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父亲不懂诗词,但熟谙《增广贤文》,并当成教育我们的典籍。“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读书须用意,一字值千金”,“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我现时仍能背诵。父亲也常念叨曾国藩的故事,皆因曾公生于湘乡县荷叶塘,乃他的正宗老乡。父亲在读书方面是极力支持我们的,儿女中谁不愿意再读书了,他都是一句话:你要想清楚哦,只要你愿意读,家里会尽全力的。印象中我是学过珠算、二胡的,该是父亲为我请过师傅,可除了拨打算盘还有些残留,二胡早已不知是几弦了。

      儿时的家是花的海洋,屋外就是场里成片的果树。桃花、梨花不单纯是供欣赏的,收获时的热闹才最重要。我能记起的梨子品种就有“菠萝清”、“太平梨”、“吉水”、“升高”等。父亲给我们的家,清贫、劳累、简陋、平凡,但有花香,有水果味,有劳作之后的丰收,有贫苦中不懈的努力。

图片来自真实场景拍摄

      父亲摔跤了,是在霜冻的平安夜的早晨独自走的,他喂养的黄狗一直朝着尚在睡眠中的母亲呜呜叫唤才发现。萦绕我心头未解的是,他那一刻对这操劳一辈子一天福未享的世界是否有些微的眷恋?是否想过也麻烦一次儿女让儿女送别一下他不至于走得那么寂寥?

      清明的缅怀,淡化了哀伤,浓郁了告慰。年年岁岁渐行渐远,父爱却从不曾走远。天佑我辈!祖佑我辈!父佑我辈!

                  —— 戊戍狗年记于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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