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中生活

        古仑中学是一所很普通的农村中学，我在那里读初中时，学校并没有紧靠公路，有一条从学校背后山丘上延伸过来的土堤把学校和公路隔开，算是闹中取静吧。土堤上有松树、柏树、樟树，还有很多低矮的灌木、杂草等。校园里则有很多参天的大树，以法国梧桐居多，遮天蔽日地。记得读初一那年，著名作家杨沫回家探亲，就是笑咪咪地在梧桐树下走过来同我们一群学生娃子打招呼的，这些树后来不知什么缘故都被被砍掉了，很可惜！ 因此，我常想，就算是最普通的学校在搞建设时能不能把一些标志性的树木、建筑留一点下来，好让久别的学子回来时，有一个徘徊感叹的地方呢！

        我一直很奇怪，三年的初中生活没有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有的只是几个零星的片段，好像都跟刻苦学习没有什么大的关系。

        我应该是班上年龄最小的吧，胖乎乎的，个子也不高，因此经常坐在讲台下。每到夏季，中午是要午睡的，我嫌伏在桌子上睡不舒服，就一个人躺在讲台上睡，姿势很不雅观。有几次下午上第一节课的老师很奇怪：“唉，今天的讲台怎么这么干净！”没有人告诉老师是怎么会事，只有几个女同学到底忍不住，吃吃地笑。

        学校前面有一个梨园，有一年，不记得是初几的事了，学校让我们班到梨园里除草。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太阳光从密密的树叶中漏过来，给人一种迷幻的感觉。梨子已经有拳头大了，我偷摘了一个，尝了尝却没有熟，涩口得很，于是就有了把这个梨砸在某个人脸上的欲望，四周一望，到处都是女同学，个个花枝招展的，没忍心砸。这时班长郭彪来了，他是我同座，我不想砸，于是忍得牙齿痒痒地同班长扯了两节课的野草。而班上有几位男同学却因为用梨子砸人而最终大打出手，引出了不小的风波。明明是一个晴好的下午，除草虽然较累，但总好过坐在教室里上课吧，为什么有打架的欲望呢，我至今想不通。

         我一向贪玩，教师中只有点怕数学老师瞿老师。瞿老师个头不很高，但很结实，络腮胡，圆眼，有点象三国里的张飞，不怒而威。一日，数学课我把前面一个女同学的书藏起来了，被告发，瞿老师罚我放学后背数学公式，我放学后不敢走，乖乖地拿着书站在老师门口读。瞿老师不理我，只是淘米、剥蒜、择菜准备晚餐。最后天黑，是师母求情才放我回家的。瞿老师是善用威者而不常恕，他从不轻易处分学生，但说到做，特别是有一把戒尺，抡起来呼呼生风，学生都怕他。

        我在初中只认真读过三天书，这大约是从初三那年的6月13日开始的。那时的中考是从6月16日到 6月19日。6月12日下午班主任刘老师说，在校学习就剩明天一天了，同学们要注意休息，准备中考。晚上，我把我所有的书本拿出来，我惊呆了，我没有复习好任何一门功课，我甚至记不起我到底都学了一些什么了。整理好书就已经很晚了，我决定从13日开始读书。6月13日这一天我没有去上课，这是初中的最后一天课，我在家看政治书。

        傍晚时分，我刚刚看完初三的政治书，班主任刘老师来了。刘老师是来做家访的，都初中三年的最后一天了，刘老师其实完全可以不来做家访的，但他还是来了。六月的天很热，刘老师满头大汗刚刚坐下，我便流泪了。不是被刘老师认真的工作态度感动的，而是我自己彻底慌了，我知道我已经没办法复习好任何一门功课了。刘老师一瞬间就知道了我的意思，望着我只说了一句话：孩子，只要你想读书，从今天起还不迟，你会有机会的。刘老师走了，他拖着伤病的腿又回了学校。整个家访，刘老师在我家没有坐满十分钟，只喝了我倒给他的一杯凉茶，说了一句话，就走了。这是一句影响了我的一生的话。

        我常常想起我的初中同学，同大队的杨国华、杨巨石，同座的郭彪、陈雄辉，学霸刘琼华、张勇，自信心强的兰智勇，活跃分子杨君杰……他们往往以不同的方式进入我的梦乡。奇怪的是我从没有梦到过我的女同学，有时，我拿出初中的毕业照，看到一个个青青、活泼、可爱的女同学，我总是感到深深的内疚。

        其实，这是我的缺陷，我真的缺少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和一颗感受美的心。

         我同班的女同学我有印象的只有四位。一位是杨利。记住她，得益于一件意外的事情。不记得是几年级的事了，我大舅家做新房，父亲要我去帮忙。大舅家旁边是公社的桔园，当时桔子快成熟了，黄橙橙的一个个都圆如珠玉，别提多有诱惑人了。我便暗暗盘算弄几个解解馋，谁知一个不留神，摔了一跤，把肩上担的一担瓦摔了一个粉碎。舅娘反应快：打发，打发，我的大外甥送了一个好彩头，我家要大发了！父亲却不这么看，摔烂一担瓦要损失几块钱，这个祸闯得不算小。我看见父亲暗暗地寻了一块竹条握在手中，一顿打眼看就要降临了。这时杨利来了，她也是来帮忙的，我赶紧跑过去打招呼，跟在她身后忙这忙那的。我父亲不愿当着我同学的面揍我，一天下来，气也就消了。说实话，我是把她当救命恩人来记住的。

        胡大星是学校的名人。首先是她的成绩太好了，老是年级第一名，让人觉得看她一眼都要先将自己调整到仰望的姿势。其次，她是教师子弟，穿着打扮比一般人要洋气得体得多，当时我就想，这天下最漂亮的女孩子也应该是这个样子吧！

        我父亲的名字叫杨桂湘，而我班有一个女同学的名字却叫胡桂湘，这叫我很气愤，竟然和我父亲 同一个名字。但我毫无办法，我不能叫别人改名字，也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去教训自己的同学。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胡桂湘发育得比较早，当时就很高大了，估计我去找她的麻烦都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万一被女同学摔了一个狗吃屎，可就一辈子做不起人了！

        记得罗东升，已经是初中毕业以后的事了。那是一个秋季的早晨，田野的稻子熟了，黄黄的、沉甸甸的一眼望不到边。稻子的剑叶却齐刷刷地指向天空，叶面上是无数的露珠，晨风吹来，有的小心翼翼地晃动着，有的滑落下来，似乎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尖叫声。太阳出来了，走在无边的田野上，让人有一种如临仙境的感觉。视野中有一个姑娘，长发白衣，牵着一条黄牛在放牧。走近一看，是罗东升。她穿着一件白底起蓝色碎花的的确良衬衣，头发用一条手绢很随意地束在脑后，衬着雪白的皮肤有一种很慵懒而纯朴的美。当时我就想，如果罗东升牵着的是一匹白马而不是黄牛，她的气质就快赶上段誉的神仙姐姐了。

……

        我的初中生活已经离我太远了，几十年的距离，就是最丰满的记忆都已经瘦得不成了模样！

       久别了的同学们，你们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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