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研读》101：平准书（四）

 

              平准书（四）

卫青率军出击匈奴，斩首俘虏八九万级，朝廷总计赏赐五十万金。汉军将士死伤十多万，兵器装备及粮草运输等费用不计其数。财政进一步匮乏，战士们开始得不到应有的俸禄。

有关部门建议，新铸的三铢钱重量太轻，很容易仿制。武帝下诏各郡国改铸五铢钱，把钱币四周加厚，以便不能再磨损下铜屑。

大农转奏盐铁丞孔仅和东郭咸阳的话说：“山海是天地间宝藏之地，陛下不应再设为私有，应当归属少府管辖，由大农补充征收赋税。招募百姓自费出资，由官方供给煮盐器具组织煮盐。这些年来，大量刁民采纳各种手段，擅自占有山海货藏，剥削奴役贫民，迅速发家致富。对官府盐铁专营的反对之声，肯定会铺天盖地，陛下要站稳立场。从此以后，有敢私自铸铁煮盐的，砍掉左脚趾，没收其器物。不出产铁的小郡县，可以设置小铁官，隶属所在郡县。”

武帝派孔仅和东郭咸阳乘车传达天下盐铁专营旨意，建立专门官府，让原来从事盐铁行业富裕的人担任官吏，很多商人趁机进入官府队伍。这样一来，原有选举制度被打乱，官吏出身更加复杂。

商人的本性就是积货逐利。公卿们建议：“郡国中受灾没有产业的贫民，可以招募他们迁徙到富饶地区。陛下虽然减少膳食费用，拿出皇宫中的钱来赈济贫民，降低利息贷款鼓励百姓耕作，但很多百姓仍然没有田地可耕种，商人数量却越来越多。贫困百姓没有丁点积蓄，全都依赖官府活命。原先轺车和商人钱财都要征收算赋，要按照原来的方法继续征收。那些商人囤积居奇，靠贩运货物谋取利益，虽然他们没有市籍，也应当根据拥有的财产缴纳算赋，按照财产两千为一算。从事各种手工业以及铸造业的，财产按照四千为一算。不属于官吏的三老和北边骑士，以轺车一辆为一算；商人轺车一辆为二算；五丈以上船只为一算。隐匿不报，或者报告不全的，判处戍边一年，财产没收充公。有检举告发的，经查实后分配被检举人的一半财产。有市籍的商人及其家属，都不允许占有土地，以便利于农民耕种。有胆敢触犯这个条令的，罚没为田僮。”

武帝突然想起卜式的事情，就派人把他召来，拜为中郎、左庶长爵位，赏赐十顷田地，布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晓。

原来这卜式是河南人，以种田养畜为生。父母去世后，卜式有一个弟弟，身体强壮，卜式就和弟弟分家，把田宅财物全部留给弟弟，自己只要了一百多头牛羊牲畜。卜式进入山中放牧十多年，羊积累到了一千多头，他购买了田宅。但是他的弟弟却已经破败完了所分的家业，卜式就再分给弟弟部分财产。这时汉朝正在多次进攻匈奴，卜式到长安向朝廷上书，愿意奉献一半家产给官府，以便资助前方将士作战。

武帝派使者去询问卜式：“你这是想做官吗？”卜式回答：“臣我只喜欢放牧，不会出仕为官，做官我不愿意。”使者又问：“难道是你家中有冤情，想借此向朝廷反应吗？”卜式回答：“臣我生来就和别人没有任何纷争。我经常贷款资助县里的穷人，有不行善的我也教育引导他们，和我一块居住的人都听从于我。我哪里会有什么冤曲要申诉！没有什么事情向朝廷反应。”使者最后奇怪地问：“既然这样，你到底图个什么？”卜式回答：“当今天子诛灭匈奴，我认为贤良之士应当为国战死在沙场，有钱有物的应当无条件支持。只有这样才能扫平匈奴。”

使者把这些话回复武帝，武帝就把这些话说给了丞相桑弘羊。桑弘羊说：“这不符合人之常情。不遵守日常轨度之臣，不能作为标杆来引导风化，愿陛下不要答应。”朝廷很久没有回复卜式，几年后打发卜式回家。卜式返回后，仍然种田放牧。

一年后，汉军再次出击匈奴，匈奴浑邪王等部投降，官府赏赐安置花费巨大，仓府空虚。第二年，朝廷组织贫民向北方大规模迁徙，这些都依仗当地官府，官府再也无力支撑。卜式听说这件事情后，就献出二十万钱给河南太守，用于支援迁徙灾民。

河南向朝廷呈上富人捐助穷人的帐本，武帝看到了卜式的名字，就对身边大臣说：“这卜式就是原先自愿向国家捐赠一半家产助边的那个人”。马上赏赐卜式免赋税徭役四百人的权利，卜式又把这些转赠给了当地官府。与这相反，当时富豪都争相隐匿财产，只有卜式积极资助官府费用。武帝认为卜式确实够得是位忠厚长者，想让他尊贵以感化带动民风。

开始时，卜式并不愿意出任郎官。武帝就说：“我的上林苑中正好有很多只羊，你可以前往放牧。这是老本行，你不要推辞。”卜式这才接受为郎官。他身穿粗布衣服，脚穿草鞋在上林苑中放羊。一年多时间后，羊群肥美繁育。武帝有次到林苑，看到膘肥体壮的羊群十分高兴。卜式说：“不是单独放羊是这样，治理百姓也是如此。要让它们按时起居，把凶恶不合群的除掉，不能让它们带坏整个羊群。”

一个放羊倌说出这么深刻的道理，武帝感觉十分惊奇，就试任卜式为缑氏县令。卜式在缑氏县官风极好，又被升迁为成皋县令，承办的漕运事务又被评为最佳。武帝认为卜式为人朴实忠厚，升任他为齐王太傅。

黄其军

    作于2020年2月26日（古历庚子年二月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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