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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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槿见到童婳,传说中她男人的情人,具体是第几次她已经记不清楚。小有名气的模特,看向男人时过分纯真的眼神,衣物别有心思的暴露,古槿看出她的野心。一株向上爬的紫藤,她这样想。

古槿今年28岁,她对庄祈感到恼火。就不能再过两年吗?这样显得她已经丧失了一切女性魅力。

古槿突然想起庄祈已经一周没回家了。他们之间的交谈总是很淡,淡到连架都吵不起来。即使很多次庄祈大声吼骂,摔坏东西,她也仅仅是冷冷地看着。像母亲观望耍赖的孩童。

庄祈因此觉得他快要窒息。古槿太冷、太聪明了,在她面前什么小心思都藏不住。她的眼神可以穿透他,而后自然地透出嘲讽,那种眼神刺伤了他。

睿智、冷淡、距离感,形容前妻再好不过。古槿经常推测庄祈什么时候拿出离婚协议,但她不知道庄祈从没想过离开她。

古槿外出逛街,遇到了扬旖。高中学长如今已是知名画家。那是个让她感到困惑并且痛苦的男人:在她十六岁时,以初恋的姿态与她大玩暧昧,却和她最好的朋友交往。分手后他解释道:“小槿,其实我一直都是爱你的。”一直拖拉三年。

退出恋爱游戏,古槿用了很长时间思考这段关系。她告诉自己远离一切情爱幻觉以及男人口中触不可及的承诺。庄祈恰好从那时开始追求她,古槿只是和他相处融洽。毕业后古槿提出和他结婚。她觉得这样的爱,维持一段婚姻足够了。

扬旖在街对面和她笑,古槿淡淡地挥了挥手,左转离开。她为少女时期的自己感到惋惜,又想起曾经触目惊心的疤痕。

“是个人渣。”她有些失控,低低咒骂。

“小槿。”熟悉的扬旖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你变了。成熟很多,不爱笑了。”他又说。

“是嘛?”她礼貌地回应。

“小槿,你一个人吗?”他问。

“嗯。”

“一直吗?”他又问。

古槿沉默了一会儿,无法得知他的意图。

“我是说,你结婚了吗?”

“对,毕业就结了。”她忽然发觉自己头次对这段婚姻感到庆幸,不自主有一股炫耀的意味。

“能见见你先生吗?我们好久没见了……什么时候一起吃顿饭?”

“好。”

“就明天吧,我只留五天。还有工作。”

古槿答应下来。回家后便开始后悔,见到扬旖心中仍旧是伤感的,更多的是赌气的成分。孩子一样的情绪。该怎么和庄祈说?我前男友来请你和我演场戏?陪我见个老同学?撒娇服软?请求?他肯定会嘲讽她的无聊及幼稚。最重要的是,她没有什么理由霸占他的周末。那是他和童婳约会的好时候。

或许可以单独去。

凌晨一点,庄祈居然回家了。躺在床上的古槿仔细听了好一会儿声音,才辨认出是他,放下了警惕。她起身友好地端上一杯热水。

“今天累吗?”她的声音很温柔。

“没有很累。”庄祈坐到她身边。

古槿预备向旁边挪一些,却被庄祈拉住了手。

“对不起……”他突然低低地说了一句。

“什么?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立刻就从两人之间劈开一条河静静流着。

长久沉默中,古槿害怕他真的如实供出罪状,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的坦诚。刚发现他出轨时她居然有着和十六岁相似的情感:失控,痛苦,分裂,暴躁……童婳口中描述的庄祈她压根不认识。她没想到自己已经如此依赖他,怎么会越来越爱呢?

在他快要开口的那一刹那,古槿道:“明天陪我见个老同学吧。”

两人都长舒一口气,庄祈捏捏她的手说:“好。”

他似乎很努力地在做准备,询问那位同学的身份,作品,以及过去。

古槿断断续续地说着,被羞耻感环绕。那是她尚能热烈地爱的时候。

次日清晨她便起床帮庄祈挑选衣服,做好早餐,自己换上了缎面深蓝色裙子,化淡妆。昨天买衣服的时候发觉自己又瘦了,小了一个码,已经很难遇到合适的衣服。古槿看着湖蓝色的自己,面色红润,没有长斑,大概是庄祈已经很少碰她的缘故,皮肤仍旧紧致,她再次确定一个人能过活得很好。

“要那么正式吗?”庄祈问。

“当然。要证明自己过得很好。”她理了理他的头发。

下车的时候她急忙来到他身边,像是害怕走丢的孩子。高跟鞋的“蹬蹬”声急促,又像是一只鸟跳跃到他身上。

她小心地挽住庄祈的手臂,又问道:“不会很奇怪吧?”

庄祈摇了摇头。古槿在此刻突然想起了童婳。他们之间的外出会以各种姿势同行?挽着?牵着?或是庄祈搂着?一定都很自然。

庄祈看到那个蓝色少女的身影。平静是她强有力的武器,却又因过分温柔而受伤。他记得他问过:“为什么不爱笑?”

她说:“因为这里。”话罢指了指有些歪的虎牙。

他分明见到过,她在某个高大身影旁边时,笑得像孩童。

幼稚,漏洞百出,肆无忌惮,是在爱里的样子。她很少展现今天这一面。庄祈有些伤感,想起童婳必定会无理取闹又有些头疼。

饭局因为扬旖的活泼显得热闹。他口中的古槿,是庄祈的陌生人。

扬旖突然看着古槿说:“小槿,今后但凡有半点不顺心,都可以来找我……我会一直等着你。”

古槿明白他在试探庄祈。忙解释道:“跟他在一块儿,大概也没有什么不顺心的。”

她瞟了庄祈一眼,他注意力压根不在饭局上。已经看了好几眼手机,有新短信一直发来。她在这一刻是有憎恨的。

果然下一秒他就借故先走。

只剩两个人。扬旖的大手握住她的,说:“我知道,我知道你过得一点都不好。”

古槿没有挣脱。

他又说:“那个模特我见过,他们的事在圈子里已经不是秘密……”

古槿说:“我早就知道了……挺好的。”

扬旖说:“幸好你不爱他。”

她皱眉,“谁知道呢?”

回家的路上,扬旖捧住她的脸亲吻,脑内绽放烟花,她看到他们初夜的图景。干涩冗长的吻,汗液黏合的肉体,断续不清的动作……

扬旖抱住她说:“我想要你过得好。”

家门口古槿收到他一同去美国的邀约,扬旖说给她两天时间考虑。

次日晚上八点庄祈到家的时候,古槿在沙发上睡着。他刚刚把她抱起来,古槿就惊醒挣脱开。

她说:“我们已经结束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问:“就因为昨天没有陪你?能不能别那么……”

古槿打断他:“我不想再霸占别人的生活。你不累吗?”

他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答:“我见过童婳了……你们的法国约会,你送的戒指,还有多少次寻欢作乐,她全都跟我讲过……”

古槿觉得此刻自己是丑陋的,像是街边泼妇,愚蠢至极。庄祈觉得童婳才是愚蠢至极。

古槿说:“我没有任何找茬的意味,明天我们去办手续。”

庄祈过来抓住她,捏住她的臂膀,十分用力,她感觉自己快要碎了。他想抱住她,但她一直在挣脱。

“对不起,对不起……槿槿,我错了,我立马和她分手,和她断干净……你别这样,我不会了……”

“以后我每天都陪你,陪你吃饭、跑步,还可以一起种花,槿槿,我爱你,爱到要疯了……你别这样,我离不开你的……”

“槿槿,我知道你不想要孩子,那以后都不提了,我都依你。”

古槿喊道:“分手,我们结束了。”

庄祈恼怒,“是不是昨天那个叫你小槿的男人?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古槿问,“是又怎么样?明天去办手续。”

次日准备好所有证件,天还没亮她就把庄祈拉进车里了。车上她冷静地分析着财产分割问题,庄祈只是暴怒道:“就是那个男人!你的老情人……我已经想清楚了。你从来……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话罢捶击车门。

古槿压住强烈的想要解释的欲望沉默着。早晨起床她已经打电话让扬旖来接她,他们会有一次愉快的见面。

签字的时候古槿特地关切地看了看庄祈的。

“扬旖的字倒是比你好看得多,你该练练的。”她笑着说。

他愤怒地将笔砸到一边,扭头不看她。

古槿和庄祈一路走到地下停车场,扬旖已经在那里等候。他耀武扬威地当着庄祈的面亲吻古槿的脸。

庄祈立刻像发了疯的猛兽扑了上去,两人扭打在一起。古槿仍旧只是淡淡地,开车回家取走了所有行李,飞回了老家。

她选择了这种结局。

平淡是本性,不是不爱。平淡使她受了太多伤害,无力还击,却只能持续平淡下去。

过分冷静的人,早已做好一切最坏的打算。理性与克制,是庇佑她不受任何伤害的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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