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兄弟（二）

      高考成绩公布了，又是几家欢喜几家忧。面对少得可怜的分数，我们泰然处之，因为我们能够超常发挥的话那无疑是给付出努力的学生一记重重的耳光。我398分，张飞410分，那么大一本填报志愿的书，那么多学校，符合分数的却凤毛菱角。最后我选择去了东北，张飞去了深圳。

      临走的那一天，我们卖掉了高中所有的课本所有的高价参考书以及所有的卷子…得来的钱吃了一顿，算是高中生活的绝响。

      经历了30多个小时的颠簸，我来到了东北的这所大学，到了之后大失所望。据说这所大学的口号是“划一根火柴能转七圈”，还没有高中的校园大，由于是刚申请的大专，各方面都不成熟…这个城市属于黑龙江的第三个城市，在这里有个全国著名的风景区叫镜泊湖，有一片林地叫做林海雪原，有一个传说叫八女投江…大家能猜到是哪吗？

      这里没有山西的小米粥，到处都是黑米粥。这里没有山西的刀削面，到处都是猪肉炖粉条，当然上酸菜的不全叫桂花。这里从11月份开始几乎每天都下雪，起初海南的学生按耐不住心中的惊喜经常会在雪地里狂奔或者翩翩起舞，直到看见雪就想吐。差不多到第二年的春天才能看到马路原来的颜色。

      我398分，在班级里排名第四，还算是优生。呆了快一个月了，没找到一个知心朋友，东北人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热情，但喝酒绝对是豪爽。有的同学心眼多，说每句话都得想半天。一次我上铺的哥们感冒了，我帮他倒了一杯水。他竟然问我，你说吧，你有什么目的。what？目的？你爱喝不喝，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这个地方纬度高，和山西有时差。冬天的下午三点基本上就已经漆黑一片。想办事抓紧上午的时间。下午我或许去健身房，或许去图书馆，再者就是大家都喜欢的地方~网吧。那个年代人人拿一个诺基亚，抽着中南海点八，打着大话西游，算是标配吧。那个时候QQ还是讲究挂号升级的，你有几个月亮，你什么时候能成为太阳…

      上课，寝室，健身房，网吧，图书馆，每天五点一线也算有规律，我打电话给张飞，他在深圳爽呆了，那边环境好，新鲜事物也多，学校金碧辉煌，他每天的主要任务是游戏代练，上课是捎带的事情。我不解地问，你怎么会华丽转身变为堕落天使？张飞没有回答，只是会心一笑。他说，咱们的性格差不多，你估计会成为我的接班人。我不屑一顾，切，你这家伙，堕落还要拉个垫背的，看我考个研究生给你看…

    为了证明自己，我每天五点多起床跑步然后便开始学习，感觉比高中还要努力。我的坚持也变成大家议论的对象，成了学习的楷模。后来的一件事让我发生了偌大的改变。

    中文系要选拔干部，需要通过演讲竞争上岗，我报的是宣传委员，为了能够一举夺魁，我反复修改稿件，还写信请高中时要好的同学帮我斧正，熟记每一段每一字，做到心中有数。说实话，在500多人面前演讲那真的吓到腿抽经，我是全场唯一一个脱稿演讲的学生，也是获得掌声最多最热烈的学生，我自己而自豪，我又迈出了新的一步，这个岗位没跑肯定是我的。不曾想三天后公布名单。我榜上无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三不四略带痞性的学生，他是本地人，家里有钱，演讲的那天他都没有啊到场，为何他会？…后来才知道，人家花3000元请副校长，中文系的主任以及相关领导吃大餐。天呐，至于吗？那个时候3000元相当于我一年的伙食费。难道这才是大学的实质吗？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我很气愤也很无奈，在雪中我走了很久很久，怪不得张飞会堕落，相信他也有同样的遭遇。没有一个死党和你谈天说地，畅聊未来真的很郁闷。后来网吧成了我的集中营，与其和那些纨绔子弟斗智斗勇不如腾出时间在网上冲浪，经常和张飞通过网络连线继续对决CS。

      很久没有去上课了，大家见了我都很关心，这段时间是不是病了，体育场也没见你跑步，教室也没看到你学习。其实这都是客套话。以前我每天早上为了避免他人打扰，在他们去之前我一个人把教室全部打扫干净，基本上我是值日生的代表…班级里一个来自吉林的女孩问我，你有没有听过“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说，听过，怎么了？晚上再次见到她时，整个人都变了，头发离子烫了，雪地鞋变时尚靴子了，身上穿了件尼龙大衣，显得气场十足。问我，有空吗？陪我过生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我们来到了学校附近最好的一家餐馆，旁边坐着我寝室的老大还有几个人不认识。看起来像是在拼酒，老大和一个东北女生雪花啤酒对瓶吹，一旁的人有的加油有的起哄。我很担心老大，他是山东人，为人耿直，酒量不错，但死要面子，倘若今天他要输了，那后果…怕什么来什么，当喝到第13瓶的时候，老大把酒喷了一地然后倒下了，那女子依然和喝水一样。我正准备去扶一把，老大的衬衫口袋里掉出一个安全套，只见那女子拿起来轻蔑一笑，就你这点本事还有非分之想，回去找你家人吧…场面很难堪，我赶紧扶起老大往外走，吉林女孩顿时也生气了，菜都齐了，你做什么？

    老大酒醒后哭了一天，绝食了一天，从来没丢过这么大的面子，觉得再也抬不起头了，半个月后就申请转学了。我不知道如果我是他该如何面对，至少我会有勇气呆下去。

    老大转学后，寝室变得死气沉沉。我也好多天没去上课，接到通知，再不去上课，所有科目都要挂科。没招，赶紧去吧，再一次遇到了吉林女孩，她提出要和我拼酒，我瞬间就怂了。我对酒精过敏，一杯啤酒就能睡一天，一杯白酒估计得去医院。面对她的不依不饶，我提出要找外援，她盛气凌人地答应了。难道在东北不管什么事都得在酒桌上解决。

    张飞在高中时就是出了名的酒仙，接到我的求救信号，马不停蹄地就从深圳赶到了东北，其实我并没有把握能够把张飞请来，毕竟那么远，毕竟车票那么贵！他的到来让我很感激也格外开心。吉林女孩喝了半斤烧刀子，喝了两打啤酒终于不省人事了，张飞依然从容地嗑着花生谈笑风生。我拍手叫道，看来你真的修炼了斗转星移，不然怎么那么能喝。后来吉林女孩再也没和我说话直到毕业也没有，有的只是愤怒的眼神和仇恨的目光。毕业后有人说，人家那是喜欢你，笨蛋。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带着张飞到林海雪原游玩，他还和座山雕的雕像合影，别说，张飞的确带着一些土匪的气息，哈哈。张飞语重心长地说，我们的父母都是农村人，没有人为咱们引路，但他们却不辞辛劳供我们读书，填报志愿也是胡乱填写，没有目标也没有方向，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很对不起父母。我瞬间哑口无言。几天后，送走了张飞，我继续我的五点一线，迎接实习期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