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

七月底的一个早上，我去过早，看见教练蹲在路边玩手机。这个教练是我一年前在健身房认识的，当时我在那里办了年卡，不过总共只去了两个月。健身房设在宿舍的一楼。正赶上这栋宿舍装修，丢弃的旧床架和桌子在空地上堆成了小山，墙皮被凿下来，地上散落着瓦砾，健身房也暂时关门了。

教练穿着灰色的短袖运动衫，像以前一样带着黑色棒球帽，蹲在树旁玩着手机。
我想，不跟他打招呼也不好，毕竟我走来的时候他朝我看了几眼。可是打招呼吧，我一直觉得不好意思，因为我错误地认为，自己办了一张卡，却不上心去练，就不好意思面对教练。
唉，还是问候一下吧。

我走近他以后站定，向他倾着身子，说：“教练好呀。”
他仰起头来看我，先是疑惑，接着眼睛睁大了一点，像是记起了我。“欸，是你。我们这栋楼正在装修，要过一段时间才开”
我转过头去看，健身房前几天一直紧闭的卷帘门，被掀开一半。可能是他想进去整理一些东西吧，怕装修时灰尘震落到器材上。
我说：“哦，我现在没在这里办卡了，我练自重了。”
他面露疑惑：“自重，什么？”
我觉得他可能没有听清，“就是自己的重量。”
他说：“哦，就是你在寝室自己练了是吧。”
我点头。（虽然他还是没理解）
他问：“你现在几年级呀？”
我答道：“大三，现在准备考研了。”
他又问：“那是准备考外校是吧？”
我说：“是的。”
我不想再聊，就说：“教练再见。”
他回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已经转身走开了。

健身房老板是个中年妇女，不常来。更多的时候，是教练，一个老头，和一条土狗守在这里。教练四十多岁，一米七左右。他脸部脂肪很少，眼睛挺大。他还会修理电器，比如跑步机和空调。我时常觉得健身房的招牌好笑：底部一行小字写着“聘请专业教练指导”。这个教练确实懂得一些健身的知识，但是水平总是差了一些。我平时见到的，他更多的时间是在健身房里走动和张望，看看有没有东西需要整理修补，和熟人聊聊天。

去年7月初，我考试全部结束以后到健身房训练。我在跑步机上，透过窗子，看到外边椅子上有个男生坐着，向前倾着，像是身体不舒服。教练也觉察到了，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向他递了一瓶冰水。这时，这个男生突然开始抽搐，全身僵直，从椅子上滑下。教练马上从座位上弹起来，扑过去掐他的人中。老头也发现了，赶忙走过去。
我连忙把跑步机切换到慢速，然后停下来。教练和老头架着那个男生，拖到屋内的瑜伽垫上。老头拿来电扇和毛巾，教练则在尝试胸外按压，甚至还试图做人工呼吸。
我在一旁看了，很纳闷：你检查心跳了吗，为什么这么着急做心肺复苏？
还好，那个人很快停止抽搐，躺了十多分钟就起身到室外了。教练嘱咐他运动前要补充能量，不要运动过度。老头则在屋里，撤走了电扇，用拖布清理着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