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望（二）

摇摇晃晃，长途大巴终于驶入了西安城南客运站，一切似梦幻一样地不真实，马峰下车的一瞬间有些恍惚。

这个临省的城市是无数家乡人出门闯荡的第一站，他看见过那些人回乡时的转变，也听说过这里无法理解的新鲜事物。马峰看着车站熙攘的人群，他们衣着艳丽，行色匆匆；她们皮肤白皙，香风阵阵。马峰突然有些自卑，有些茫然。

好在还有同样大包小包的、和他一样的人，马峰跟着人群小心翼翼地穿过车站门口的马路。一些拉座的出租车司机用着方言招呼着他们，有人上了车，有人在讨价还价，一个年轻小伙追着马峰问他去哪里，马峰只是连连摇手。

他扛着行李茫然地走着，去哪儿？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突然又有些后悔，有些害怕，又觉得自己不该悄无声息地离开，至少应该打听一下村里那些老乡都在西安哪里，那样也许也有人让他投靠。

绕过一个家具城，是一条西安的南北主干道，一些像他一样的人下了地铁站。马峰放下行李，决定靠着歇一歇，他感觉从下车到这里几百米的路可能走了有一个小时，他在回想那些老乡有说过在西安都做什么，似乎有些女孩在商场卖东西，男人们要么是在什么厂，要么就是在工地，也有年轻一点的在什么地方当服务员或者学修理。陇南经济比较落后，人们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马峰马马虎虎念完了初中，他知道自己来这里无非就是找一个下苦的活儿，他知道自己有些笨拙，干不了那些“抛头露脸”、“迎来送往”的活儿。他听说西安到处都在拆迁，到处都在建设，可是当下他并没有看到，他想找那些背着行李的老乡问一问，又踌躇着不敢开口。

地铁站对面是西安城南的一个城中村，也是无数来西安打工者的聚集地，村口的牌楼下是各种帐篷的小商贩，背后是挂满各种招牌的五六层楼房，有些背着行李的人进去，一群群挎着小包或带着安全帽的人出来。

马峰决定到那里吃点东西，坐了一天车，早已经过了饥饿感，只是拿起行李时已经感觉有些无力。

他夹着行李找到一家面馆，似乎所有陕甘地区的男人都会觉得吃面是最实惠的选择。他要了一碗油泼面，喝着面汤，看着忙碌的店主夫妻，觉得自己当初也应该学点技术，可惜自己又绝不是做生意的料。

很快面端上来了，量很足，在城中村开面馆的老板一般都很实在，他们知道自己服务的是和他们一样辛劳的打工者，干苦力的人饭量都比较大。

因为不是饭点，面馆的人不太多，马峰一个人坐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行李靠在桌旁。

刚才吃蒜的时候咬的太多，马峰正辣得满头大汗，就在他大口喝面汤的时候，抬头看见一个画着浓妆的微胖女人刚走进面馆，俩人恰巧对视，胖女人微笑着对他点头，马峰则害羞地低下了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