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笔写下这些的时候,最先出现的感受是难过。莫名的情绪堵在心中,说不清也道不明。
这也许就是我二十多年来最为真实和深刻的感受,在一路披荆斩棘之后迎来了想要的一切,好的学校,高的学历,赏识我的师长,玩的不错的兴趣,对得起大众的身高和长相……。似乎每一样都值得开心都让人羡慕不已,可脱去那些精致的外包装,在我心底的,也不过是那些最为平凡和糟糕的感受。
如果让我用几个词语形容此刻,我能说出的贬义词肯定比褒义词多,坏的比好的多、不爽的经历比快乐的多,在二十多年的生活里,体会到最多的绝对不是得到的满足感,而是遗憾、失落、疲累和委屈。
从教育资源落后的农村走到985博士,从二本出生复试受阻到如今被导师认可,这所有的经历确实无法昧心说顺遂和开心。因为没有哪一个经历过炼狱的人,会说想再经历一次。
2013年,高考结束。也结束了人生里第一段抑郁焦虑的时光。
那时候,我心中理想的大学是沿海的某所985,而对它倾心的原因极其简单:仅仅是因为数学老师就读于华师一附中的女儿,考上了这所学校,在学校师生间的转述和交谈里,对这个女孩这所学校充满着羡慕和不可及的遗憾,而我,极其虚荣地想要成为这样让人羡慕的人。
抑郁的那段日子,每天早自习都会哭一场,逃课给父母打电话,央求他们允许我结束学业。
爸爸说如果你真的撑不下去了,就放弃吧,你这样我们也心疼。可当他真的允许我这么做的时候,我却不甘心了。
后来,在医生的建议和父母的劝导下,终于放下了心里对985的执念,坦然地接受了我考二本院校都很为难的事实。
考试是很平静地考完的,结果也是如期安静地到来的。那对我来说,是一份用努力,用熬夜用抑郁和失眠换来的结果,没有带给我不可预料的惊喜,但终究没有辜负有心之人的期许,我成为全班唯一一个也是全校为数不超过三十的考上二本学校的应届生。
由于分数偏低,我大学所在的城市是一座普通到没有排名的四线城市,孝感。学校的名字也是以不引人注目的“学院”为结尾。
但城市再小,也会有人在那里生活幸福,学校再普通,每年也会有优秀校友为学校捐助巨款。孝感是一座低调的小城,但在那里,我见到世界的广阔和精彩,也体会到自己的渺小。她给我合适大小的舞台,让我不自卑也不自负地去发挥自我。
如果说,某一个关键的人生阶段能够改变人的一生,那段时间一定是你从父母和老师的怀抱挣脱,拥有自我选择和决断能力的时候。
我的蜕变,在中国的这座小城,这所毫无名气的二本学校里,我至今感念母校。
四年后,我顺利考上了高中梦想的学校,而整个院系只有九人考上985院校的研究生,更开了学院报考厦门大学的先河。其间班主任劝过,爸爸也劝过,他们希望我更稳一点。
我的三位室友,都选择了工作,其中一位因为家庭变故为了弟弟妹妹提早地进入了社会大熔炉,她自立自强,整个大学生活都在打工挣钱,解决了自己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而另外两位则成了大学校园里的反面教材。
对比我和另外两位室友的大学,最大的区别在于课余时间的安排上,遂从以下方面进行说明:
1.起床时间:我早上出门的时间在六点半,冬天会晚一点到七点,连续四年不曾间断。也许从出宿舍到上早课这段时间很短,但记记单词,学学英语,期末复习一下考点还是绰绰有余的,我也顺利拿了四年奖学金,过了四六级;而室友只要没有早课就会躺尸到中午,很多时候甚至是躺着度过一整天,而打发无聊的工具自然是各种剧。
2.课余生活:在高中,我腼腆又胆小,连和人说话都显得为难。步入大学,有幸认识了同学院优秀的主持人学长,常常在校外主持商业活动,那时候我对这种精彩生活羡慕至极,便报名参加了学校的各种比赛,模特大赛,演讲比赛,文学竞赛,虽然结果都不太理想,但这些尝试,让我主动地跳出了舒适区。也为后来更多让人惊讶的人生尝试做好了铺垫。
后来我没有那么腼腆了,因为接触模特行业而喜欢上了摄影,开始学习调色修图和人像拍摄,至今时今日不时会有人在微博或公众号上找我拍写真。曾被高中的友情感动,动笔写了第一篇文字稿,投给了高中喜欢的杂志,对于很多人而言,投出去的第一稿都是石沉大海,我幸运地在第一次时得到了肯定,也因此开始了之后的写作,当有人说,我写的正是她想的,我的文字让人感同身受的时候,我觉得人生真美好。
而与此同时,我的室友躺在床上追了四年剧,无活动无社交地度过了宝贵四年。
3.极强的自我约束能力:我每天都早起,前提是每天都有早睡,会按时按点地在11点后将手机关机,当然期末考前偶尔也会熬夜,后来要准备研究生考试,就和考研的同学住在了一起,约定学业再重12点前也必须熄灯睡觉。大学课堂上,手机几乎是必备产品,我也逃不过它的诱惑,但我抵得住不带手机上课的诱惑,所以在发现手机占据了我的大部分时间的时候,我的心一横,每次上课前都刻意将它放在宿舍的抽屉里,时间久了,即便带着手机上课,也抵得住诱惑了。
我曾唾弃室友自暴自弃的颓败生活,但接触的人多了,才知道,大学校园里,这才是最为平常化的状态。而那些永远向远方奔跑的人,才是与这偌大校园的里男男女女格格不入的存在,他们常常孤身一人,不被理解,也常常遭受议论。
2017年的春天,我来到厦门复试。复试的过程我至今不想再提及,但复试的结果让我几度感慨自己的人生真幸运。我顺利通过了复试,但却没有中意方向的导师愿意接收我,我像孤魂一样在学院大楼里游来荡去,在我十分沮丧的时候,一个疫苗研究团队的导师向我伸出了橄榄枝,但导师仅仅剩下一个名额,而竞争的人却有四个,最后,我顺利留下了,而代价是为了准备ppt通宵加一上午没有休息。
现在,我留在这里攻读博士学位,导师是第一代国产宫颈癌疫苗的主要研发者,我也相对幸运,成为了为数不多的被导师认可和欣赏的学生。实验室芸芸众口,都说:炽曳总是爱在导师面前表现,让导师喜欢她。这也是后来朋友告诉我的,对此我毫不知情。可是无论外界多坏的评价,我每周末加班8-12h的事实无法被扭曲,就像《夏有乔木》的作者籽月所说:“如果哪一天我红了,谁都没理由嫉妒。”,这是我唯一想做的解释。
高中的时候,我只敢用南方某所沿海的985学校来描述我的梦想地,我甚至害怕,当我说出“厦门大学”的时候,旁边会有人笑我:做白日梦呢。大学了,她不再那么遥不可及,我不再害怕因为说出这个名字而被人嘲笑;现在,已身处此地,梦想的厦门大学变成脚下的厦门大学时有种说不出的欣喜。
如果我们的梦想太过遥远,不能一次实现,那我们就分几次到达,但前提是你没有因为道路漫长坎坷而放弃它。如果哪一天,善良的你身后充满着议论,那一定是因为,你已经变得比他好。
最后,愿每一个追梦的人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