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

池塘,封存难舍的记忆

这片池塘很宁静。

相对于浤浤汩汩的屿头岛海峡,它泠泠潺潺、清澈淡泊。

这是位于岛屿中部的一个村庄,村前隐现一汪池塘。“五一”节后的第一个周末上午,我与高中同学一行匆匆自福州赶到松下港登上轮渡,前往这个村庄吊唁同班的杨同学母亲大人。

村子不大,百十户的石厝依山而筑,错落有致。村庄临近海边,村民世代以打渔为主,耕农为辅。村上民风淳朴,邻里和睦。据杨同学介绍,村民的祖上有从海岛对面的福清迁入,也有从长乐迁入。杨同学的祖父则是从平潭主岛的梧井村迁徙到苏澳,而后迁移到屿头岛东珠村。那日我们悼唁杨同学先慈并慰问其亲属后,因为离返程的渡轮还有一个小时,本想自行在村庄周边逛逛,但是杨同学担心我们路不熟,便亲自带路前往村前的池塘走走。

霁岚氤氲,青山环绕村舍,池塘宛如村子水汪汪的明眸,顾盼生辉。

早年的池塘为面积较大的湖泊,村子的中间流淌着两条小溪,清澈的溪水缓缓流入湖中。溪流如长龙横穿村庄,湖泊似明珠,村民称此美景为“双龙戏珠”。那时,草丰水盈,土虾、河鱼、蚬螺繁衍生息。湖水还浇灌了周边的地瓜、花生等杂粮作物。

上世纪80年代后,溪水渐渐消逝,湖泊水源枯竭便成了池塘。许是那个年代,岛民过度开挖山地耕田或建房,破坏了岛上植被,造成水土流失?这种疑惑一掠而过,无法细究。时光流失,村上的青少年纷纷到岛外打拼,剩下上了年纪的老人与那汪池塘默默地守望着这个宁静的村庄。

如今,池面不大,一亩见方。但对于从小在乡村中长大的我,平添了一份亲切感。青青的相思树、茵茵的杂草环绕池塘四周。静静的水面,粼粼的波光潋滟。池边青翠的芭蕉、海芋叶上露珠摇曳,还有那可爱的小蜻蜓,这些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了,都是印刻在幼时的童趣。时值初夏,雨生百谷,蛙鸣鱼肥。不由想起儿时,与小伙伴们头顶着火热的太阳,脚踩池塘低洼捕抓泥鳅做石斑鱼钓饵的情景。

伫立塘边,杨同学神情低沉,打量着那深蓝的池水,睹物思亲,几度哽咽。他抚摸着池边的树叶,心里有说不出的悲伤。他甚至听到池水纤细的流动声,像是与他的心灵对话。

这方池塘,与他幼时朝夕相伴。晴天,他与小伙伴们到池塘游玩,一片荷叶与几滴水珠就可以带来半晌的欢愉。或者抓鱼摸虾,或者到池塘里挑水浇灌庄稼,享受大自然给予人们的馈赠。夏晚,淡淡的月色下,母亲坐在树下,扇着蒲扇,谈着“田螺姑娘”或“剪月华”等民间传说,小姐妹们听得如痴如醉。他与小伙伴们悄悄地跑到池塘边,树上知了“喳喳”地叫着,他们嬉闹、追逐着捕抓蓝光闪闪的萤火虫……直到夜阑人静,母亲追到池边,拖拽他们回家。

这方池塘,润泽他积极上进、与人为善的心灵。作为寒门学子,他孜孜不倦,刻苦学习,那年高考脱颖而出,跻身为我们那一届中仅有几个考上大学中的一员。成为医生,他兢兢业业,医者仁心,医术与医德为人所称赞。

身为医者,他忙忙碌碌,加班加点为大众看病,很少回到老家看望母亲。

记得多年前的一个夏日周末,我与几位好友到屿头岛钓鱼,杨同学刚好也回老家跟我们同行。作为孝子,许是愧疚平时少陪护母亲,那天他整天陪着母亲。回来时,我们顺路看望他们,老人很热情,依依不舍地送着杨同学与我们一行走出村庄。老人那副慈祥的面容,长久定格在我的脑海里。今年“五一”节,杨同学利用五天假期守护病重的母亲身边,这可能也是他参加工作后,最长的一次休假日守护母亲。

人间无常,5月6日凌晨,这位慈祥的老人仙逝,令人扼腕痛惜。

“忆得旧时携手处,如今水远山长。”眼前这方池塘依旧,芳草萋萋,池水滢滢。可是,池边却再也没有老人家婆娑徘徊的身影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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