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薛佳七即将步入高三,其实从这学期一开始,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虽然还没有正式狰狞的叫嚣显形粉墨登场,但是课间的氛围明显比以前沉闷了不少。课业已经逐渐繁重,先前还留有不多的自习时间现在更是所剩无几,转而被安排成各种小考和补课的时间。老师们拼命的赶着进度,要在高三正式开始之前结束高中的所有新课。
好比今天,从下午开始已经连续上了三节的英语课,然而这还不算完,顶着蓬蓬头的小个子英语老师在飞快的拉完两个单元的课文后,变本加厉的用她尖尖细细的嗓音宣布放学后要背完两个单元的单词,明天验收。于是同学们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教室瞬间砸开了锅,更有闹事的男生“砰砰”的敲着桌子为抗议的大军呐喊助威。薛佳七跟着吼了两嗓子后,更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她顺势伸手将窗户打开,这几天天气已经转冷,窗外冲进来的冷空气让她脸上蓦地一凉,宛如一块冰团拍在脸上,隐隐有些刺痛,脸上潮红散去,反而让人清醒了几分。
原来,钟其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啊......
她有些感慨,同时又生出几分欣喜,这种感同身受让她觉得好像又离他近了不少。
上次匆匆一瞥后,晚上回到家中,她打开手机,点开QQ里长久灰暗的头像,踌躇半天,最后安慰自己“权当留言好了”,一鼓作气地点开对话框,输入文字发送了过去。
“今天看到你了,好久不见。”
对方纹丝不动,她轻轻松了口气,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但又有种仿佛逃脱掉什么的轻松。薛佳七呆了一会儿,才重新翻开书,手里执着没有开盖的水笔,划过视线所看的一行行字。
没想到隔了一会儿,手机竟然“滴滴”的回响起来。薛佳七心里一跳,丢掉水笔,飞快的点开手机,看到刚刚的对话框里竟然多了一条回复。
“哪里?怎么不叫住我?”
薛佳七轻呼一声,嘴角控制不住的咧开,拍拍脸让自己淡定下来,才微微瞪着眼睛,一字一字地认真回复道:“看到你在公交车上,不过我没赶上。”
仿佛只是随意的想了一下,男生回答的语气有些调侃:“那下次跑快点。”
薛佳七鼓了股腮帮,选择性无视对方的玩笑,又问:“这么晚还不睡?在干嘛?”
钟其的回答有些许无奈:“高三党还能干嘛?刷题啊。”
“也是哦。”薛佳七吐了下舌头,看到快要午夜过半的时间,虽然还想问他好多话,可转念一想钟其本来不多的休息时间,只好小心翼翼又恋恋不舍的加上:“那不说了,你早点休息,晚安哦。”
停了一会儿,钟其的消息才发过来,“嗯好,你也是,晚安。”
薛佳七将手机一扔,接着倒在床上,猛地把被子捂在脸上,眼前漆黑一片,心里的雀跃还未平息,未关上的台灯白炽的亮光从被单和棉絮的缝隙间争先恐后的挤进来,星星点点,像是眼前绽开了小小的烟花。
3.
认识钟其是上次暑假兼职。
刚好爸爸有认识的朋友新开不久的咖啡店里招人,薛佳七便央求着去了。
新店两家店面的大小,棕色的门楣上上挂着点名招牌“心动”,店面装修有特色,看起来复古文艺。薛佳七第一天上班去的早,咖啡店还没正式营业,但卷帘门已经拉起一半,店里亮着灯光,门外的装饰物也被摆了一些出来。
薛佳七迈着一向轻巧的步子走进店里,柜台有东西碰撞的响动声,薛佳七走近一看,才看到后面有个人,蹲在柜台后正在整理东西。
是个男生,从薛佳七的角度看,能看到大半的头顶。头发柔软浅短,细碎的刘海搭在额头上方,露出干净的眉眼,脸部线条柔和,视线随着下颔往下,穿着的黑色制服领口解开,露出白皙的皮肤和漂亮的......锁骨........薛佳七撇开视线,若无其事地吞了口口水,默默地检讨了一下自己过好的视力。就在这当口,男生突然站起身,抬头的瞬间刚好对上面前突然出现的女生的视线。
短短的错愕之后,男生反应过来,放下手里拿的东西,对面前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孩和善的微笑,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薛佳七眨眨眼,脸上不知为何有些莫名发烫,她不由挠挠头发,略带腼腆的回以一笑,“没有没有,我是新来的员工。”她想了想,果断伸出手,“你好,我叫薛佳七。”
男生眨眨眼,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笑起来,而后反手握住女生的手,他的手掌宽大温厚,轻易地覆盖住薛佳七的手心,:“哦,好,我叫钟其。”
薛佳七手心渗出细微的汗珠,和男生温暖干燥的掌心交织在一起,好像那几个瞬间一切都变得柔软明朗了起来。她听到他继续纹丝不动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时钟的钟,其实的其。”
就这样,认识了钟其。
最开始只是店里的同事关系, 后来闲聊发现, 钟其是自己学校的,高一个年级的学长。她便借此加了他微信,一开始的聊天大多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钟其总是言无不尽的回答,安抚了薛佳七在一个新环境里最开始的无措,后来聊得多了,也渐渐走近了很多。
钟其性格亲和,处事聪明,遇事应变能力不错,在店里人缘很好。这是薛佳七后来发现的,他对她帮助很多,比如她开始做事时畏手畏脚,但每次做好了事,钟其总是笑着揉揉她的头,夸她做得好。还有次遇到难缠的客人,钟其主动站出来帮她解决难题。有时候晚上聊天,就算钟其说过他通常不熬夜,但是有时候他还是会陪薛佳七聊到过了午夜。
薛佳七觉得自己幸运的享受了他对她的好,然后不止一次的偷想,钟其,大概,应该,或许,还是有些喜欢她的吧。
那时候她的想法简单却笃定,她没有想过,如果这些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她又该如何收场。
4.
薛佳七逐渐适应店里的生活,一日轮到她和钟其值班,早上来的晚了点,到了店门口,远远地看到钟其和一个肤白貌美的女生站在一起说话,末了钟其笑着拍拍她的头,送她离开。薛佳七愣了一瞬便快步上前,假装不经意地问道,“谁啊?”
钟其的笑容带着种暖意,语气轻松笃定,仿佛说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朋友。”
薛佳七心里突然有点奇怪,像是起了种不知何谓的疙瘩,更像是发现自己喜欢的事物抢先一步被别人所有的感觉,她不能做它的第一人,或许也等不来它最后得归属。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心里却越是焦急,越是空落。
一个上午后,钟其也发觉薛佳七有些沉闷的样子,借着外出拿货的事由,骑着单车载着薛佳七一起。路上薛佳七反常的话少了很多,钟其看着她别别扭扭的样子有些好笑,终于问道:“所以你到底是怎么了?”
薛佳七想了想,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心里有些烦闷,本想故作无事的敷衍过去,但坐在后座上,头挨着钟其的后背,有种独属他的温度清晰地透过黑色的制服传来,熨烫了她的脸颊,这让她头脑莫名升温,她突然开口道:“你谈过恋爱吗?”
钟其对这样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讶异,他歪了歪头,轻轻一笑,“没有。”
薛佳七不由的偷偷一笑,而后抿着嘴将那点笑容收回去,转转眼珠接着追问,“为什么没有,你人长得好看,脾气又好,脑子又聪明,还会说话,追你的人肯定还是挺多的吧。”
“哎呦,”钟其被逗得哈哈一笑,做了个牙疼的表情,“你嘴这么甜,暗恋你的男的也挺多的吧?”
“那是!”薛佳七从善如流,胡说八道,“我这么人见人爱,暗恋我的从我们班前门排到后门,我可真为我将来的男朋友担忧哦!”
“不用瞎担心。”钟其一本正经的摇摇头,“你可能不会有男朋友的。”
薛佳七伸手捣鼓了他一拳,气呼呼的回道,“别损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不想呗,没什么喜欢的人,也没什么人喜欢我。”钟其的口气听起来有些无所谓,顿了顿,听薛佳七没有答话,稍稍转过头,将耳朵朝后面侧了侧,露出的半边侧脸看起来干净又无辜,玩笑道,“不过你怎么问这个?怎么?为情所困?”
薛佳七盯着这样的侧脸,心里那点不满和不甘渐渐扩大,她突然恶向胆边生,脱口而出,“是啊。”她一字一句的认真回答,“我喜欢你。”仿佛积蓄多日的力气只为这一刻,说出口的同时心里一松,但是脑子里还是当机状态,正在愣神,视线所及的景物突然晃得花了一花,下一面她感觉车身一斜,薛佳七的惊叫声还没来得及送出口,钟其已经伸出一只腿支在地面,稳住了差点倒下的单车,薛佳七眼花缭乱的抬头,看到钟其松开一只把手,侧过大半身子看向她,眉毛高挑,目光里是不加掩饰的惊讶。
薛佳七见他这个样子,尽管心里“怦怦”狂跳,她还是忍不住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光。
她吐了下舌头,笑容看起来微微有些得意,还有点小小的不怀好意,“喂,钟其。”
她不假思索地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