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6-25

我的母亲

人只有当了妈以后，才知道为儿女牵肠挂肚的感觉。

我出生在中国西北的一个贫瘠的小山村，小时候没有现在的小孩这样物质优越，甚至在同龄人当中都显得落后很多，没有看过电影，没有去过游乐场，没有旋转木马，没吃过肯德基，不知道公交车，不熟悉马桶，没住过楼房。我们那一代人的童年真的就像最近李健唱的那首《父亲写的散文诗》里面描写的买个饼干都得借钱，童年在我们的记忆里是朴实的，朴实到没有现代生活的干扰，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母亲对我们的保护。

我的父亲在我3岁的时候出了车祸，我对父亲最早的记忆便是母亲带着我穿过一条荒凉的土街，走了好长的路，进了一间多人病房，至于那件病房几个人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父亲就住在靠门的哪个位置，满屋子的阴霾，看到我的那一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我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父亲把我高高的举在空中，我没有哭也没有笑，但是我很害怕，我从来没有去过医院，没有见过那么多病人。母亲走过来，摸摸我的头，说别怕，让我把买的枣子给叔叔们都分点。现在长大了，终于慢慢体会了那个时候父母的痛心，可当时的母亲在儿女面前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害怕焦虑，她用她柔弱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庭的担子，不埋怨，不退缩，母亲一辈子都对父亲很周到，端屎端尿，盘上盘下，他用自己的表现为我和哥哥树立了很好的榜样，所以我们兄妹从小就知道要迎难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母亲经常对我们说的一句话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打这以后，我们家开始了男主内女主外的生活，母亲在父亲的指导下开始拉单子做生意。很快到了我上学的时候，那个时候我逃学很厉害，整整闹了半学期，直到现在也记忆犹新，我只乖乖去了一天学校，我爸问我为什么不去，我回问他你为什么不去念书，还说念一天不就够了嘛，为什么每天都要去？那段时间真是闹腾，因为我每天都有不同的理由不去学校，甚至我爸把我送到学校里面我又能跑回来，或者等他们都回家了，我自己再偷偷跑出来。我想不起来那段时间父母脸上的表情，但是按照现在小石头在家闹腾的劲儿，我能体会他们内心的烦躁焦虑！后来母亲把生意做的有模有样，逢年过节还能给我奶奶和外公外婆尽点心，家里也没有那么拮据了，我和哥哥在村里也能抬起头了。我不逃学了，成绩越来越好，渐渐也开始明白事理，村里邻居经常羡慕的对我父母说“哎哟，你屋里出两个秀才哩！”每次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确实，我和我哥也不算辜负他们，都凭着努力考上了大学找到了工作，如今相继成家，父母的心事也都了了，如今他们年岁大了，活的越来越坦然，对很多事情不强求看得开，也教导我们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清白处事，切不可钻了钱眼昧良心做事情。

小时候，我和我哥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枕在母亲的臂弯上听她给我们讲故事，母亲搂着我们，絮絮叨叨的说着她的童年，外公年轻的时候，每每讲到因为生病不能继续念书都很难过，母亲只读了小学五年级，勉强撑到毕业，没有文化她只能在农村早出晚归的过日子，然而只有我和哥哥知道她内心是多么的向往知识，所以母亲立誓再难再苦都要把我和我哥培养成大学生，也许大家会觉得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而且听起来俗不可耐，但对世世代代生活在贫瘠的黄土高原上的我们来说，这是我们改变命运走出大山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在学习上，母亲给了我们兄妹所有的支持。母亲对我们的教育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那时候母亲做生意，回来的时候都会给我们买上几本课外书，母亲当然不懂什么书好，值得中学生去看，但她拜托舅舅、朋友为我们选书。那个时候她只要看到我们爱看书就特别高兴。母亲常说生活除了死法就是活法，记得我哥高考连续两年落榜，尤其在第二年又以失败告终的时候，哥哥那时候很内疚，一度又不想再念书的想法，在母亲的劝导下，第二年如愿以偿考上了大学，在大学期间母亲对我们兄妹学习上从来没有苛刻过，她认为是时候放手儿女了，让我们自己选择人生的活法，很少为我们牵桥，只在关键的时候提醒。

母亲是个坚强的女人，从1996年父亲出车祸算起到2013年，母亲经历了我小舅、伯父、叔父、外公、婆婆的逝世，亲眼目睹了一个又一个悲剧的发生；对母亲而言这些打击无疑都是巨大的，伯父去世后在母亲的帮忙照料下，三个哥哥如今都已成家立业。尤其外公和婆婆的去世，让做儿女的母亲尤为伤心，自己还没有来得及为老人尽点心，而老人却以离自己而去，那些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然而母亲还是坚持了下来！母亲是个要强的人，不会因为自己的不幸遭遇而去博得别人的同情，记得那时候父亲刚出车祸的那几年，家里真是一贫如洗，连做饭的柴禾都缺，夏天下午本来是大家乘凉闲聊的时光，而母亲却带着我们都去山沟捡柴禾，一拣就是一下午，天已经渐渐的黑去了，漫山遍野的树影摇曳着，母亲对我们说：娃，你在架子车跟前等着妈，妈再去拾掇一点。母亲每走一段路我会叫：”妈“母亲就“哦”一声，直到声音越来越小，那时候看着黑黑的树影心里真的很害怕，等到母亲收拾完最后一堆柴禾回到我跟前，内心的害怕才慢慢吃平息。母亲虽然念书少，但是她懂得只有靠自己才能过上好日子，在那些年艰苦的生活下，贫穷并没有打倒母亲，而是对生活越来越充满希望，母亲心善手巧，在邻里是出了名的好，人人都夸母亲的面擀的好，待人大方，村里无论哪家红白事，只要母亲在，都会去帮忙，几百号人吃的大锅饭，一天做上两三顿，腰都直不起来，这几年母亲身体越来越不好，我们都劝她不要再给别人帮忙了，母亲每每听到这脸上都带着愠色，谁家没个事，我不去你不去大家都不要去，事还过不过了？人说远亲不如近邻，咱做人做事要对着良心。的确这几年我们家碰上事了，虽然本家没什么人，可是邻里们都很尽心，尤其帮厨的妇女，到点了都自己带着家伙什来。母亲帮别人办事的时候尽心尽力，所以她总是得到好的回报。

母亲为了我们这个家付出了她人生最美好的时光，这个家从无到有都是母亲一手搭建的，母亲为我们遮风挡雨，为我们紧衣缩食，为我们含辛茹苦，用她的方式把我们一手抚养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