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只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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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值腊月,大山环绕的从化气温来到了个位数,在没有暖气的南方用严寒来形容也是毫不夸张。太阳高挂的白天还好,等这天然的暖炉断电下山,小镇如同被蒙上了一张从北冰洋里捞起来的大被子。

    “有只猫死了。”

    收到这条信息时,陈宇正紧裹着被子赖在床上刷微博。

    “谁的猫?怎么死的?”

    事实上他并不关心这猫是谁的,也不想知道猫是怎么个死法,他之所以以光速热烈地抛回这两个问题,纯粹是因为发来消息的这个人——陈宇的大学同学兼暗恋对象余可可。

    “是学校里的小野猫,昨晚那么冷应该是冻死的,觉得好可怜。”

    陈宇放下手机坐起来,宿舍窗外的红色木棉花正做着阳光浴懒洋洋地和他对视。陈宇边感慨今天的天气不错边在手机里敲出“真可怜啊”,点击发送到对方的屏幕里。

    余可可此时正在围观野猫尸体的人群里,左手拿着手机右手食指不停地对着屏幕下划,看着刚发的朋友圈动态下那枚心形图标后的数字不停上涨,感到满意。陈宇发来的新消息被她不耐烦地忽略掉,她不解为什么他的回答总是这么敷衍,明明自己是陈宇喜欢的人。

    这所大学因为在十二月会开满粉红色的木棉花而小有名气,每到花开的时节学校总会有许多手持相机的游客,对着花拍,对着人拍。今天的天气很适合赏花,因此一早学校便有些热闹了。

    猫死在学校最大的一棵木棉树下,一位游客赏花时发现了它黝黑的尸体,在粉色的落英堆里。他用附近找来的枯木枝挖坟般地把粉红色与黑色分隔开,发现这一画面颇有艺术感,拿起相机咔擦咔擦地拍照。不多久,本来总是抬头拍花的游客发现这个低头的异类,便好奇地聚拢起来。紧接着猫的死讯便和风一起掠过树的枝丫,附着在木棉花上打着旋儿落满校园。

    陈宇的手机再也没有因为新消息振动,看样子对话被终结了。他不禁揣摩起自己回复的字词句,想从中找到对方不能回应或者不想回应的原因,当然无果,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指甲擦过头皮的声音和书桌上论文纸稿在风里乱颤的声音正好契合,这提醒陈宇,又一件烦心事。昨晚猫死的时候他正挑灯赶着论文。

    余可可再怎么刷新她的朋友圈,她的动态点赞数也只定格在37,她抬手为自己点多一个赞,准备收起手机时罕见地收到了一条来自备注为“张洋”的好友评论——“这是在哪里!?”

    余可可皱眉回忆这个陌生的名字添加到她的好友列表中时的场景,“张洋……张洋……”她呢喃道,然而看着对方的卡通头像连性别都想不起来,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回答评论,文字俏皮而真诚,就像两人是多年老友。

    围观的人群安静得诡异,像是众人正在庄严的展馆里参观一件艺术品,相机拍照的咔擦声响也显得有仪式感。几个学生挤破人墙毁了这份气氛,他们有人扛着三脚架、有人拎着话筒、有人高举单反相机,规矩地穿着同样的褐色马甲,马甲背上自豪地印着“新闻社”三个大字,张洋便是其中高举单反的开路先锋。人群沸腾起来,游客嘴里发出不悦的啧啧声,张洋边若无其事地高喊“不好意思”和“借过”边往人群里挤,风忽而大作,一直在树下草丛里躲着的几只野猫赶忙跑远了,留下几声窸窣。游客的兴致被打搅,便零零散散地退场看花看人去。余可可很不开心,那位没礼貌的同学刚刚撞到了她,她边暗自诅咒边揉着被撞的胳膊,心里想到了陈宇。

    陈宇没有想到在他为余可可的动态点上第39个赞时余可可会发来消息约他一起吃午饭,这让他欣喜若狂。他感谢点赞的照片里那只死猫,让陈宇得到了第一次与女神共进午餐的机会。陈宇手忙脚乱地刷牙、换衣服、刮胡子,即兴的安排一团糟,总是在进了屋里后才想起忘了干什么又走出阳台,他大脑的思考空间被余可可挤压剩太少,直到气喘吁吁地出门下了楼,才发现自己忘了洗头。当余可可看到顶着一窝杂草似的头发的陈宇站在她面前,失望的情绪在她心里撑开了一道裂缝,如泉涌般在她画着淡妆的脸上绽开成一个皱巴巴的表情。陈宇尴尬地挤出一个笑脸,试图用手自以为偷摸地将翘起来的几丛头发压平。余可可深呼一口气,心想算罢,吃饭。

    学校附近的餐馆一到饭点总是人满为患,他们难得找到一个位置坐下点了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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