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觉得她应该很会跳舞。在我还不识字的时候,她的身分证上写着「五女」听起来就像「舞女」,穿着飘逸的圆点裙,镶着亮片的细高跟鞋,在舞池男孩牵引下转啊转的满场飞,像翩翩的彩蝶…。后来我发现,秋香真的从十几岁开始,一放学就往舞厅跑,她是四O年代的dancing queen,追她的唐伯虎还真不少。
直到有一天,一个「姓林的」唐伯虎把她从舞厅「拐」走,对她说:「秋香,正港的唐伯虎来了。」从此之后,「舞女秋香」回到本尊「庄秋香」,和她的「装伯虎」,两人从此退出舞林,恩恩爱爱吵吵闹闹地过着欢喜冤家的生活。
「秋香姐」,很多人这么叫她,也是她最爱的称谓,即便现在已是「秋香阿嬷」,只要遇见以前上班的同事,特别那些只有二三十岁的小女生,大老远就用标准的台湾国语喊:「秋香姐,你那A拢无老啊,每年都像十八岁!」这时路人一定会转过头来看看是哪个年轻貌美的秋香小姐?在路人期待的搜寻眼神下,出现一位早已笑地合不拢嘴的阿嬷说话了:「哪A没老啦,孙都好几个了,老叩叩阿啦!」路人恍然,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秋香姐」喔!
秋香姐有副不老的嗓音,只要她接电话,对方总是问「你爸爸在吗?」她会把电话递给林杯杯。现在她和孙子住一起,来电对方又改口了:「你爷爷在吗?」一样是找林杯杯的电话,秋香姐边笑边暗爽的把电话交给老伴:「林爷爷,找你的!」对于年纪「越来越小」,辈分「越来越低」,秋香姐一点也不在意,还颇沾沾自喜。
秋香姐有超人的体力,在她眼里,家里总会有个地方不够干净,等待她的清洁救兵。洗完衣服拖地板,拖完地板擦窗户,擦完窗户刷马桶,刷了马桶晒被子,秋香姐一见到太阳就像找到免费的长工,索性把可以晒的东西全拿出来晒,就怕太阳闲着她就亏大了。等到连床底下都一尘不染,秋香姐的家事还没忙完,她会把林杯杯一早才拿出来准备穿的袜子拿去洗,通常这会发生在林杯杯急着出门的时候,袜子忽然不见了,接下来就出现这样的对话:「我的袜子呢?」「洗起来了。」「他娘的!你怎么老像小偷一样偷我的袜子呢!」
秋香姐爱跟财神爷套交情,只要买乐透,她会虔诚地拿着彩券跟家里那樽小小的财神爷轻声细语地商量:「要是中了,我就帮你换豪宅,看你要大厦还是透天,不然赵建铭那间什么宝的也不错啊!」(备注一)
几次下来,她知道财神爷大概懒得搬家只想租房子,还是不死心地跟财神爷交换条件:「这样好了,我不要多,只要五千万,四个小孩一人一千万,其他的拿去救济穷人,做公德哩,这样你有欢喜喔!」多年来,秋香姐的四个孩子都有了自己的房子,不过都不是财神爷赏的。她跟财神爷到现在还在周旋怎么分彩金,默默地期待财神哪天因为太累说梦话答应给她一笔横财。
秋香姐是最佳编剧,常常「不小心」就写出超现实的剧本,还能自编自导自演,唱作俱佳。
「您大儿子在哪高就啊?」
「他为国效力,现在是上校啦。很快就可以升将军了喔!」明明就是中校等上校缺。
「您二儿子在哪发财啊?」
「他啊,每天忙到三更半夜,做副总真不是人干的,钱不好赚啊!」真相是,协理等副总退休。
「您女儿在哪做事啊?」
「小小公务员,今年还给她蒙到金钟奖呢!」结果是金钟奖入围,至于什么时候得奖,那就得问秋香姐啰!
「您小女儿听说在写文章啊!」
「小女儿最不听话,每个月十几二十万的工作等着她,她连考虑都不考虑,就想当个穷作家。」我的妈呀,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差事等着我啊,秋香姐,你也太夸张了吧,有这样的工作,你介绍给我吧!
秋香姐最喜欢麻烦警察杯杯,只要孙子调皮,秋香奶奶的杀手鐗就是「再不听话,叫警察杯杯来把你抓走。」于是,不吃饭,警察杯杯得管;不睡觉,警察杯杯必管;不洗澡,警察杯杯不能不管;不写功课,警察杯杯非管不可…..。直到有一天,小朋友忽然长大了,秋香奶奶发现,糟了,现在叫警察也没用了。小孩再不听话怎么办?这会儿,孙猴儿们造反啦:「那就请警察杯杯把奶奶带走吧!哈哈哈」
秋香姐的脑袋被外星人装了数位相机,内存大概有nG,至于n有多大,现在还不敢说。对于一个将近七十岁的老人家,可以记得十年前的饭局在某某餐厅同桌的有王伯伯李妈妈谢太太和她儿子带着两个孙子,还打破一个碗,这种脑袋不是被外星人动过手脚,就是成仙的秋香转世了。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秋香姐能记得大儿子结婚时,老赵周五王二麻子包多少钱,不用翻账本,一个子儿也少不了,这已经快二十年的事了,对秋香姐来说,就像昨天才发生。所以林杯杯从来不敢跟秋香姐翻旧帐,真要算起旧帐来,林杯杯就死定了!
秋香姐还是个「养猪」高手,儿女们携家带眷回家过年,每个都成了她养猪计划的实验对象。看着大伙吃饱睡,睡饱吃,吃饱再去睡,睡醒再来吃,吃完正餐吃水果,吃完水果吃点心,吃完点心等宵夜,吃完宵夜睡梦中还嚼得香甜猛流口水….。一个礼拜后,每人平均提两公斤赘肉回家,把一整年妈妈的爱都给挂在身上,这是秋香姐最感成就的事。
香姐最放心不下「装伯虎」,也就是林杯杯。这个超级难伺候的老伴,不时让她恨得牙痒痒地说:「管他去死!」然而,结婚四十多年来,有林杯杯的地方,绝少不了秋香姐,「庄秋香」和「装伯虎」二十四小时形影不离,连上厕所也不例外。
上辈子欠的债,这辈子还。下辈子,秋香姐说,「我可要个真正的唐伯虎,再不让装伯虎来点秋香了!」
想知道装伯虎啥样?请看《家有健人一林杯杯》
(备注一:赵建铭,台湾前总统陈水扁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