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不用说出口

“婧，要不你也试试这件？”从潇潇穿上这婚纱起，林婧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这件主纱确实美得恰到好处，少了浮夸的大摆尾，若有若无的蕾丝从背部一直延伸到她纤细的手臂，鱼骨和鱼尾的设计简洁明了地勾勒出潇潇完美的曲线。
林婧看得呆了，连潇潇都叫她都没反应过来。
“嘿，我看这丫头思春了，”毛毛打趣道，凑过来使劲拧了林婧一把，“怎么？看见潇潇穿婚纱，自个儿也想嫁人啦？”
林婧被拧得生疼，转过去打算踹她，毛毛身子一侧躲开了，气得林婧跺脚，“你丫才想嫁人了。”
“哈哈哈，潇潇你看，这丫头就是思春了，还脸红了。”毛毛躲到潇潇，指着林婧笑个不停。
“我没有！”林婧急了，上手就想去拽毛毛，“你有本事别躲，看我不踹死你。”
“好啦，你们俩别闹了，小心把婚纱弄坏了，”潇潇温柔地笑着，拉过林婧的手，“不过，婧，要不你试一下？看你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对，试一下嘛，试了不一定就想马上找个老公嫁了，”毛毛从潇潇身后探头。
逗林婧是毛毛的乐趣，从小到大，两个人没少打架，每次都是潇潇上来解围。说起来，都是一个院儿长大的女孩子，三个人的性格却千差万别。潇潇是典型的邻家姐姐，对人耐心，这么多年，都没见她凶过谁。自从高中结识了她现在的老公，潇潇变的更加温柔，毫无悬念地转向良家妇女的角色。而毛毛，从高中到现在男朋友就没断过，但没一个长过半年。最短纪录是12个小时，早上在一起，晚上分。每次林婧拿她这点开玩笑，毛毛就会回击她，“哼，你这个丫头还敢教训我，信不信我给你妈推荐几个优质男，到时候天天在你耳边念叨相亲。”是的，这么多年了，林婧就没谈过恋爱。虽然她老是一身男孩子打扮，但其实追她的人不少，就是不合她的意。
这么多年了，潇潇就要嫁出去了，接下来又会是谁呢？
“要是婧穿了这衣服就真想嫁人，我估计林姨会给我包个大红包了，”潇潇莞尔一笑。
“好啊，潇潇你也笑我。”林婧脸更红了，但对潇潇就是没办法像对毛毛一样粗暴。
“没有啦，你试下这件吧，现在你头发也长了，穿上会很好看的。”
林婧一直是短发，近几年开始工作，才慢慢留长了。就为这，毛毛笑了她好多次，每次憋急了，林婧就想一剪刀剪了，都是潇潇在旁边劝着才留到了齐肩。
“我穿上会好看吗？”林婧看着镜中的自己，“试一次吧，可能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穿婚纱，也是最后一次了。”林婧若有所思地看着潇潇，“她就要嫁人了啊。”

小时候一直幻想着，有一天她会为自己穿上婚纱，在红毯的那一边，微笑地朝自己走来。但从她恋爱以后，林婧就知道这些画面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潇潇谈起男友时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脸颊上的酒窝衬得这笑容分外碍眼。林婧一直盼着，有一天，潇潇会像毛毛一样，和男友大吵一架，然后利索地分手，但他们俩人就像是天生一对，从未有过争吵。“也是，潇潇的性格，谁舍得和她吵架。”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和潇潇穿上的感觉有些不同。这婚纱在潇潇身上的时候，像是枫藤一样蔓延开来，而林婧穿着，总是少了点韵味。
“果然还是我们潇潇穿着好看，林婧你就认命吧。”毛毛又在旁边打击林婧。
“还是很好看的，可能这件不是很合身，再找一件就是了。”潇潇转身去叫服务员。
“不用啦，我又不是主角，怎么能盖过新娘子的风采呢？还是你来试吧。”林婧笑了笑，有些心酸。现在她就要嫁人了，婚纱合不合适又怎样呢？反正此生没有机会穿着婚纱，牵着爱人的手在红毯上走一次了。

“你丫能不能打起精神来，这才试了几件啊，就趴着了。”潇潇又去试迎宾纱，林婧困得瘫倒在沙发上，毛毛挤过来坐在她旁边，“你想不想看我试那件婚纱？”
“你想试就自己去试，吵死了，”林婧不耐烦地嚎道。
“哼，你就是嫉妒我身材比你好，穿着比你好看，”毛毛没像以前一样揍林婧，只是嘟囔了几句。
“姐夫还有多久才能到啊，媳妇试婚纱都不积极。”
“他还不是姐夫。”
“哼，还有几个月？”毛毛白了林婧一眼，“其实，我高中就觉得他肯定是我们姐夫了。两个人往那儿一站，就天生一对儿嘛。”
这话毛毛说了千百遍，这一次却格外刺耳，林婧猛地坐起来，吼道，“天生一对个屁，他配得上潇潇！”
毛毛被林婧吓得一愣，“是，他配不上，难不成你这个怂货就可以了？”
“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
林婧惊讶地盯着毛毛，想从她眼睛里看出个究竟来。
“看什么看！你有胆子跟我凶，没胆子告诉她啊。”
这下林婧彻底明白了，“你什么时候……”
“哼，我们多少年了，你当我瞎吗？”毛毛白了她一眼，“也就潇潇瞎，从高中开始眼睛里就只有他。”
“你别，别跟她说。”林婧头一回这么柔和地和毛毛说话，颤抖的声音里还带着点恳求。
毛毛的心也跟着疼起来，“我要说早就说了……只是你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陪她选酒店，选礼花，试婚纱，试首饰，难道到时候你还要再陪着她走向别人？”
林婧听得笑了，眼眶红红的，“不然呢？”
“没有必要，没有必要……”毛毛想劝劝林婧，但又不知道说什么，“你这样不难过吗？”
“难过什么？”潇潇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看俩人眼眶红红的，又没有动手互掐，有些奇怪。
“啊，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要嫁人了。”林婧抢着答道。
“嫁人，又不是要生离死别了，还是一样见面啊。”潇潇开玩笑道。
“有些人就跟生离死别差不多了。”毛毛嘟囔着。
“嗯？什么？”
“哦，她说我就要走了，”林婧瞪了潇潇一眼，“还没跟你说，等你结完婚，我就要去英国了。”
见俩人没反应，林婧又补充道，“前俩天决定的，有个机会不错，我还是适合待在学校里……外面的世界太恐怖了。”
“你怎么……哎，知道你心里有数，只是你一个人……”潇潇皱着眉头叹道。
“好啦，知道你是个操劳的命，本来想着你结婚了再说，免得你愁这愁那的，我又不是个孩子。”潇潇还想说点什么，林婧打住了她，“你就别管我的事了，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开开心心嫁人就好。”
毛毛终是没忍住，哽咽道，“那我呢？”
“哈哈哈，你丫哭什么，少个人跟你吵架还不好啊？”林婧被毛毛的眼泪吓着了，顺手递了张纸给她，“有些事，不用说出口。”
毛毛并没有擦掉脸颊的泪，紧紧攥着手里的纸巾，又释然一笑，“是呀，不用说出口。”
潇潇担忧地看着毛毛，“不用吗？”
“不用，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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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知乎上看见一个问题，“第一次穿婚纱是什么体验？”有人答：“挺心酸的，本人性别女，爱好女。第一次是陪好友试婚纱，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穿婚纱了。”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