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在一片黑暗中醒來。彷彿睡了好久，具體時間無從考量。感受不到時間的變化。逐漸恢復視力后，才慢慢注意到身邊並不是完全的黑暗。零零星星的光點，如置身于宇宙般。宇宙。是夢嗎？雖然適應身體運作結實地用了全身力氣，但感官還是微棲狀態。或許是因為沒有供我參照的東西存在，我沒有移動的感覺。或者在飄遊，或者沒動，自己如鑲在空間裏一樣停駐在暗與暗的夾縫中。沒有察覺何時開始，注意到時已經在這裏了。不知何時到達盡頭。

「你醒了？」

聲音倏然出現。那聲音不附有感情，聲調，甚至連是男是女，何種語言都不曾知道。…不，宇宙是不會傳聲的吧…我暗自思襯。我總是在不經意間思維跳躍，在必要時卻大腦空白。

「你醒了？」

聲音確實存在。我確信。我嚮聲音的來源看去…應是這樣，可究竟是看哪裏…？尋覓不到聲音的來源，彷彿是我自己傳達出來的訊息一樣印在我的腦海裏。注意到時它就在那裏了。…不知道為什麼，我對這種突然的造訪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你是誰？」

我問道。我試圖向那聲音發問。但不知道是自己的感官還未完全靈通的關係，我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遵循本能發出聲音一如往常，卻無法聽見聲音。聲音如同一壺水倒進荒漠中心，瞬間被沙海吞噬地消失殆盡，讓人心生焦慮。

聲音不再做出回應。聲音突然驚擾了我，又不經意間消失。我也於何處徒然造訪這個空間，要是就此消失也好。

一道強光束刺傷了我的眼睛。本能地用手遮住眼睛，卻沒有發現光束的來源，無論如何躲避，光束彷彿是從我眼裏射向外界一般緊緊跟隨。

我知曉了一切。

我知曉了一切。

「人死後，便會知曉世間萬物，全知全能，預知未來。」或本能，或常識。我瞭解了這一事實。

光束消失。煦日高升，但不刺眼。被陽光沐浴的街道散出春天獨特的香氣。如迎接萬物復蘇般的春風吹過。人們的動作被熏染地彷彿慢了下來。孩子們在街道中央互相漫無止境的追逐。桃花落在我的頭上，發出讓人睏倦的味道。我站在街道旁的小路上。和風吹拂，吹得我暈乎乎的。想小憩一會兒…但不行。為什麼不行？說起來，我想要去哪裏，做什麽，一概不知。只是單純的走著。或許這樣一直走下去或許能吃到街道盡頭美味的炸魚。或許還會見到令我意外的人。我這樣想。

背後的汽車鳴笛消除了我的睏倦。厚重的鳴笛聲傳來，不消回頭看便知是一輛大型客車。彷彿一頭用盡全力衝刺企圖逃離猛獸追捕的野牛。我下意識地靠向街道內測。汽車鳴笛絲毫未見停止，耳邊傳來逐漸變大的鳴笛。似乎近到逐漸聽到了野牛的鼻息。不知從哪裏飛來一個足球，停駐在街道中央。緊接著傳來小孩子奔跑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