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随记

        因为疫情好久没有回老家了，老家的院子里，装满了整个春夏秋冬，虽零零散散地种着桂花，却洒满了亭子。风一吹，秋天就甜了，正如父母的爱。

        秋色尚浅，树叶犹青，桂花星星点点，又团团簇簇，远远望去，像星火，燎动着绿色的幕。

        我一直觉得，桂花不像是秋天的树。它不沉闷不凌冽，浓浓郁郁的，自顾自地热烈盛开着，有时甚至让人心生可惜，因为同样操烈的鸣蝉错生在了夏天，它只能独唱一曲秋风。

        在我身边路过的桂花树下、都浅浅地铺着一层细细碎碎的小花朵，它们兴许是乘风而下的，兴许是自己坠落的。原来，一棵完整的桂花树，有在枝头呼喊的，有在空中飞舞的，有在草尖儿上翻滚的，也有在泥里睡去的......都说秋天萧瑟，会落花，会枯叶，会收起夏天的生机开始走向凛冽的寒冬，桂花被自然地塞进了秋天的角落，成了秋天里最“格格不入”的灵动。

      我开始有些欣赏它了。

      它有着生命难以躲避的脆弱。风可以把它吹散，雨可以把它砸进泥土，贪香的手可以摘，贪食的口可以吃......一朵小小的桂花，只能极其短暂地拥抱自己的枝头，它面临着无数难以躲避的打扰，来自花期，来自风雨，甚至，来自它一不小心就拥有的对它的喜爱。

        可它依然谦卑而热烈。谦卑在于，它不是一大朵一大朵地呼喊着自己的明艳，而是一小粒一小粒地簇聚着自己的芬芳。热烈在于，没有人会奔走相告它的盛开，但它在盛开的日子里，自己就会馥郁整个世界。林清玄说，谦卑的心是宛如野草小花的心，不取笑外面的世界，也不在意世界的嘲讽。不取笑亦不在意，不自卑也不傲物，一时尚且不易，终始弗渝更难。

        眼前的桂花，从含芭到零落，包含着它的一生的所有阶段，我想，一定有人在这些花前催促过它盛开，亦或者像我一样，偶尔关心它何时凋落。这让我想起象山上不知名的树，上次一起爬象山的时候正值盛夏，它郁郁葱葱，可等我再次注意到它的时候，已然枯叶满枝了，是倏然凋零的吗?显然不是。我们仿佛常常都急于求得或者收获一个结果，但其实，在盛开和凋落之间的所有为变化蓄力的日子，缓慢却极其有力。

        桂花又香，是年岁又走了一轮。和叔叔一起摘桂花，他速度略显缓慢，是拇指粗了还是手脚有点不灵活了？花香弥漫，愈发告诉我们要珍惜眼前人！杂想虽多，终是些虚事，全当是在踽踽前行，毕竟，“虽然明天还会有新的太阳，但永远不会有今天的太阳了”

                                         

                                            ——2021.1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