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我整个人生只不过是一场梦?
而梦才是唯一真实的世界?
米谢.缪勒《星星没有出来的夜晚》
(一)
此刻,我坐在海滨公园靠近海滩的台阶上。再下去三个台阶,有一些铁链条挂在几根矮矮的木桩上,算是海与岸的警戒线。若真想去海滩上走走,跨过去就是。
我穿着齐脚踝的长裙,只能席地而坐了。伸直双腿,穿着小白鞋的双脚一会儿脚背绷直,一会脚尖回扣,似乎全身的血液在慢慢地重新畅流起来。
华灯初上,身后的人群越来越多。人声鼎沸,音乐喧闹,坐得离海这么近,要想听到海浪声也是不可能的了。
深呼吸。再深呼吸。
海风带着腥味,咸咸的。很亲切。
不远处,一个女人把一只狗牵到海水里。狗儿很快游向远处。我看到它的头在铅灰色的海水里一上一下浮动着,不觉心里一笑,大概我的泳姿也是这样子吧。
其实我所谓的泳姿根本不能叫做泳姿。我根本没学会游泳。在泳池里我害怕闭上眼睛把头扎进水里去,明明知道只是几秒钟的一个动作,我就是不敢尝试。
第一次下水游泳,是在广州的一个叫太阳岛的游乐中心。
“你会游泳吗?”
“会。”
“拉紧我。”
他牵我手,开始往水里走。那时我双脚一踏进水里,马上感觉双腿已经没有用处了。到了深水区,我只是感觉大先在拉着我移动,事实上我已经是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了。
我挣脱他拉着我的那只手,一并另外一只手,像快要没命似的紧紧圈住他的脖子。
两个人的脸贴在一起,我看得到他放大了的坏坏的笑。
“试试。人天生是会游泳的。”他双手圈着我的腰,我一下子觉得自己可以稳稳地站在水里了,池水齐着脖子,感觉得很轻松。
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松手了。我双手双脚同时一阵乱打乱拍,在水里移动了一点点距离,瞬间抱住了他的腰。
可能是我的慌乱吓到了他,他也紧紧把我搂在怀里,嘴巴上故作轻松地说:
"你会狗趴式的。”
……
又来了一个男人,走近女人身旁,往海里抛了一个什么东西,大概是塑料制品,狗狗看到了,游了过去把它咬住了,很轻松熟络的样子。
男人和女人一直站在岸边看着它,就像一对父母在等待一个玩耍的孩子。
他们会聊些什么?我托着下吧很好奇。
“猫咪,你来迎接我呀?”
我听到自动门锁“咔”的一响,在我脚边躺着的猫咪猛蹿向门边,接着就听到了他和猫咪的“对话”。
“想我了吧?”我听到他关门的声音。
“怎么出声?不理我了?”我猜他是在换鞋子。
“来,抱一抱。”猫咪还是没出声。他应该会摸摸它的头。
“今天乖不乖?”他把猫从玄关抱进客厅。
“喵——”猫咪发出了一声叫。这叫声不是欢喜。他终于把猫放下了,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我:
“嗨。”算是打了声招呼。
“猫咪都烦你了,你还要抱呀抱的。你怎么不来抱我一下?”我半开玩笑地说。
“洗手。我去洗个手。手上尽是猫毛。”
他好像在推脱,又好像在解释。我也不计较了。中年夫妇,能够对上话,已是不错的关系了。
我晃过神来。我明明是在看那对男女,怎么想的尽是我和他的事。
他昨天又出差了。大概要一个月。我突然觉得孤单起来。从昨天他出门开始,我发现自己一下子脆弱起来了。
前天晚上临睡觉前,我抱着他的身子,在他背后悠悠地说:
“那么长时间见不到你,我想你了怎么办?”?
“可以打电话呀。”。
“我要抱你了怎么办?”
“等我回来。”
“那我中途可不可以去看你?”
“比赛呢,我没空陪你。”
明明知道他说的都是大实话,但听着总觉得他一点都不在乎我。我感觉到他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拉着我的那只手也紧了一紧。他睡着了。对于他的入睡之快,我造了一个词叫"秒睡”。
我辗转了一下身子,有点失望:
“我睡不着。”
没反应。
我推了一下他的身子,他“嗯”了一声。
“你睡不着我怎么办。”。
他没在问,只是告诉我睡觉是很个人的事。他的手伸过来,摸着我的手,继续拉上。马上有轻微的呼噜声来了。
我眯着眼睛,手被他抓着,很舒服。我和猫咪很像。很喜欢粘人,粘着他。一起睡觉至少至少要钩着手指头,不然就觉得跟自己一个人睡沒什么两样了。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整个海滨公园灯火通明,比刚才好看了不少。隐隐约约看到那只狗狗上岸,一男一女牵着走远了。
我的眼泪出来了。今天已经好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