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黄法曹忆建溪梅花》：一首被低估的诗

苏门四学士中，黄庭坚“诗名掩其词名”，而秦观却是“词名掩其诗名”。说起秦观的词作，我们都很熟悉，比如《鹊桥仙·纤云弄巧》、《满庭芳·山抹微云》等，可对他的诗作却所知甚少。

秦观像

《秦少游年谱长编》记载：元丰三年（1080年）“春，有《和黄法曹忆建溪梅花》，参寥、苏轼、苏辙皆和之，后王安石书于纨扇，黄庭坚书于花光《梅树图》”。苏轼、秦观、苏辙及参寥等都有诗作留下。

和黄法曹忆建溪梅花

海陵参军不枯槁，醉忆梅花悉绝倒。

为怜一树傍寒溪，花水多情自相恼。

清泪斑斑知有恨，恨春相逢苦不早。

甘心结子待君来，洗雨梳风为谁好。

谁云广平心似铁，不惜珠玑与挥扫。

月没参横画角哀，暗香销尽令人老。

天分四时不相贷，孤芳转盼同衰草。

要须健步远移归，乱插繁华向晴昊。

赏析：

“海陵参军”指黄法曹。“枯槁”指贫困憔悴的意思，陶渊明《饮酒》“虽留身后名，一生亦枯槁。”

“清泪斑斑知有恨，恨春相逢苦不早。甘心结子待君来，洗雨梳风为谁好。”则暗用杜牧的《叹花》“自恨寻芳叹已迟，往年曾见未开时。如今风摆花狼藉，绿叶成荫花满枝。”对过去恋情的追忆与怀念，而秦诗则去其愁闷，诗中的梅花表达出一种欣欣向荣的姿态。

宋计有功《唐诗纪事》：“杜牧佐宣城幕，刺史崔君张水戏，使州人毕观，令牧间行阅其丽，得垂髫者十余岁。后十四年，牧刺湖州，其人已嫁生子矣。乃怅然而为《叹花》诗。”

王安石非常喜爱这首诗，曾把其中的一些诗句书于扇上。

吴聿《观林诗话》记载：太虚又云：“仆有《梅花》一诗，东坡为和。王荆公尝书之於扇。”有见荆公扇上所书者，乃“月落参横画角哀，暗香消尽令人老” 两句。涪翁又爱其四句云：‘清泪斑斑和在有恨，恨春相从苦不早。甘心结子待君来，洗雨梳风为谁好。’曰：‘《玉台》诗中，气格高者乃能及此耳。’

“月没参横画角哀，暗香销尽令人老。”写梅花也有暗香销尽的那一天。出自柳宗元《龙城录·赵师雄醉憩梅花下》“隋开皇中，赵师雄迁罗浮。一日天寒日幕，在醉醒间,因憩仆车于松林间，酒肆旁舍。见一女人，淡装素服出迓师雄。时已昏黑，残雪对月色微明。师雄喜之，与之语，但觉芳香袭人，语极清丽。因与之扣酒家门，得数杯，相与饮。少顷,有一绿衣童子来，笑歌戏舞，亦自可观。顷醉寝，师雄亦懵然，但觉风寒相袭。久之，时东方已白，师雄起视，乃在大梅花树下，上有翠羽啾嘈相顾，月落参横。但惆怅而已。”之后“罗浮”便指梅花。

末句出自杜甫《苏端薛复筵简薛华醉歌》“安得健步移远梅，乱插繁花向晴昊。”末句表现出一种昂扬向上的姿态，前面写梅花“暗香销尽”、“转盼同衰草”但到这却说“健步远行归”及“乱插繁花”，点出时光短暂，莫辜负美好时光。

诗言志，歌咏言。词可以婉约，可以写内心真实的情感，而诗不一样，诗是言诗人之志，展现诗人的思想及抱负等。

后人对此诗有褒有贬，贬之者称：“此诗初无妙处，不知坡所爱者何语，和者数四。”赞之者称：“允称清新流利。末句用杜，妙当！”

我认为这首诗写得好，虽达不到东坡所言“西湖处士骨应槁，只有此诗君压倒。”的那种程度，但秦观此诗也写出了梅花的另一面：孤芳，虽也有暗香销尽的那一天，但也要绽放自己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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