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Y,我要回去了

鸭叔吐槽

活着还是自由


2019.03.03

这是“鸭叔”听到的第 3 个故事


/ * 图片来源于网络 * /

“来了?”

“恩,来了,挺久没见。”


来之前,我站在很久没来过的这家商场,

仰头看着那个巨大而闪耀的五个英文字母,

第一次发现,离我那么近,所以有点晃眼。


大概有一年,我以为,

这个商场名,是挂在第三层楼那里的。



1


今晚见的,

是个有点冷淡的老男人。


顺便一提,

我一直很喜欢他这个“发型”,

比如在这家灯光不怎么明亮的店门口,

我一眼就能透过这家店的木制镂空隔墙,

与挤在一堆的嬉笑的黑色工服服务员,

目光自动左转至角落台位。


他,坐在那里,

一杯热茶,一个光头,一张脸,

米色修身衬衫,与深色皮肤。



他叫阿津。

我坐下,服务员很不敬业的没有跟过来。

阿津似笑非笑地安抚,

“点好了,按照他们的习惯,这条鱼应该快上了。”


“恩……”


阿津拘谨地伸手拿过茶壶,

给对面和自己都倒满,

不知道是不是壶太重桌子太宽,

伸过来的手,有点抖。


“我要回去了。”

“恩……”

“还有一年。”

“恩……”

“你们这里有点好玩。”

“所以,回那边么?”

“恩……”


1

/ * 图片来源于网络 * /


阿津是未解之谜中的那种人,

神经兮兮地,跟我说,自己记得前世,

就是来这边的世界玩玩的。


那时候我是在一个同乡会看到他的,

因为光头,和皮肤够黑,一点都不像同乡。

后来提起这事,

阿津笑笑,习惯地用食指,抠着左手掌边的皮肤。

“我,本来就跟你不是同乡。”


阿津知道我是写故事的,

所以在那次同乡会间隙,

跟着安安静静的我,坐在一起,

聊了起来。


我相信他的原因,

大概是,他真诚的不像一个神经病。


“抽根烟?”

阿津看着北京瘫在沙发靠椅上的我,

打破沉默。


“我猜这家店不卖烟。”

我吹了吹大麦茶上的茶渣,

香味就那么轻轻呼口气,

就散了。


看着被我堵回话的阿津,

我重新背起我的小黑包,

“我去买吧。”

“还是我去。”

“恩……”


2


/ * 图片来源于鸭叔吐槽 * /


阿津有一米七五吧,

会抽烟但是身上不带烟的人,

我的第一支烟就是跟他抽的,

但是我只学会用尽力气,吸到口腔,

然后再以极为不优雅不自然的姿态,

喷出来。


他说他来自那个我们一直想去的世界,

亡人的世界。


我当时笑着说,谁不是呢?

投胎嘛。


阿津那时候轻轻吸一口,

斜着看眼看三楼的窗外,

那时候对面在施工,

被围起来的铁皮墙,

满满都是“富强民主”。


“你记得你的家乡吗?”

“记得啊,XS嘛,你不也是?”

“在来到这个家乡之前呢?”

“emm……一半在我妈那,一半在我爸那?”


阿津眼神终于飘回来看着我,

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哈哈大笑,

引来了当时同乡会的其他人注意,

这是题外话。


一起哈哈两句的我,

瞥向他,“不然嘞?”


阿津坐回来,手撑在桌子上,

又是一个冷淡的笑容。


一棵树上,结出其实可数但实在太多的果子,

一些果子选择做旅人,跳入一个不停转动的球形果盘里,转完一圈后,就被拎回果树那里。


看看自己的轨迹,然后被重新投掷回果盘里。

与其他果子再次相遇,然后再次相离。


阿津停下来喝了口酒润润嗓子,

而我,没再看他,低着头抿了一小口廉价的聚会红酒,刘海垂下来,挡住了视线。

我有点想剪头发了。


阿津依旧没看我,自顾自的继续斜眼看着楼下已经停了的施工地,中间挖了很大一条沟。

人群在铁皮外面来来去去,

擦肩而过,然后又擦肩而过。


有只白毛,带着棕色花纹的狗,

绕着这个方形的施工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这是阿津后来告诉我的,

那天,我没带眼镜,看到的只能是无数的光点,

与不停移动的糊糊的方块。


“继续讲。”


而有些果子自睁开眼,

便喜欢上帝视角,

看着果盘转动,

他们,被称为流人。


他们不会与任何果子交汇,

无论是旅行的果子,

还是留下来的果子。

他们没有终其一生,

只有遥遥无期,日复一日。


他们就好像墓园里一块又一块的墓碑,

没有温度的矗立在那里,

但是,

没有炎热到只有灰尘的空气,

也没有上了两层阶梯就突然停雨的潮湿。


“为什么用墓碑形容?”


墓碑下,

不是你们怀念且希冀前往另一个国度的记忆么?

但是啊,

两块墓碑隔着就算可能只是一颗一米矮树的距离,

除非被摧毁重修,

也是永远靠近不了的。


每个流人的果子,

都有自己对果盘,对周遭的记忆,

却永远不会碰在一起,进行交换。

不会进步,也不会后退。


“哈哈哈,那你怎么说跟我不是同一个家乡的?”

“这样说起来,流人和旅人,不都是一棵树上的嘛?”


阿津笑了,回头看着我,

“初衷既是吾乡。”


三年前的我,愣了大概有一分钟。

他继续看着窗外的那条狗,

我开始有点上头,

在桌上拿了一根烟,

问阿津借了火,顺便请教下怎么抽。

但是资质愚钝的我,那时候只学会了

吸气,吐气。


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跟着阿津,玩完了一包烟。



3


/ * 图片来源于网络 * /


“喏,抽不?”

阿津已经回来了,烟已经拆开摆在面前。

烤鱼也上好了,难得居然有双拼口味,

我居然,不知道有双拼,也不知道,上菜了。

更不知道,阿津回来已经抽完了一根烟了。


“抽!”

从烟盒里抠出一根烟,

阿津笑着瞥了我一眼,

“你还是不会抽啊?拿烟都靠抠。”


把烟拿在手上,我就打算点火,

阿津伸过手,把烟往我嘴里塞,

“又忘了,要边吸边点。”

尴尬笑笑,烟味进了嘴,

感觉到,阿津伸过来塞我烟的手,

都是抖的。


“那时候,你说的初衷即是吾乡,是嘛意思?”

阿津夹了一块鱼肉往自己碗里掂掂油,

认真看着我,笑着反问,

“你喜欢流人的生活吗?”


我皱皱眉,虽然我确实很宅,

但,“不喜欢。”


阿津笑了笑,慢悠悠地吃起那块红油里透白的鱼肉。

“你不是很宅嘛?”

“而且流人可以看到所有旅人的故事。”

“你,又喜欢写故事。”


我把蒜拨开,也夹起一块,

思考且两只手做着不同事情的时候,

眉头好像还是皱着比较好。

“但是,还是希望有人看我的故事吧。”


这家鱼肉不怎么入味,

我把才吸了一口的烟摁熄,

毕竟我饿了。


“如你所说,你们流人,怎么会进果盘?”

“因为,太寂寞了,就想到另一个世界看看,交互是怎样一种感觉……就像你们,有时候活得好好的,也会觉得累,选择结束这段旅程,甚至结束整个旅程。”


“旅人和流人大概都一样吧,都会想体验一下对方的世界,总觉得对方的世界里可能会更好。”


阿津皱着眉头,继续接下去。

“无论是流人还是旅人,进入果盘前,一般会被切掉进入前的记忆,存储在一个类似于中转站的地方,我比较幸运,掉下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还记得那些事。”


“哈哈,所以你就是带着记忆来体验一遭?”

阿津笑笑,点点头。


“是吧,这次回去,应该很长时间不会再来了,刚诞生的时候,对世界作出的选择,其实都是与自己性子相关。”


“就像宅的人偶尔想出来玩玩,但是不适应,没有什么压力的情况下还是会回去继续宅着,而旅人出生的时候就选择了循环,习惯了一直在滚动,让他们停下来,也真是难受的一件事情。”


鱼肉被我吃了一个缺口,底下的汤汁聚到这个缺口里,有点小沸腾。


我戳了戳底部,夹了一点豆芽。


“所以,所谓家乡,是以自己的初衷决定的?”


阿津的光头有点黯淡,

点了点头。


我把筷子放下,

“可我觉得不是以下一世的去处为决定么?”

“你看,流人可以随时转为旅人,旅人可以随时转为流人……”


光头换了个坐姿,好像会舒服一点,

“一个普遍的说法吧,毕竟,大部分的人,都维持了自己的初衷。”


4


/ * 图片来源于鸭叔吐槽 * /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抬眼盯着阿津。

“你回去以后,记忆不会保留的对吧?”


阿津愣了一下,沉默几秒,晃了晃杯子。

“记忆与感受会被存储在中转站那里。”

“但是如果继续旅行的话,应该会保留上一世的感受吧。”


难怪,流人继续为流人,旅人继续为旅人。

我大概也就笑笑,依初衷而择下一世,

本性难移。


回去不久后,

阿津就退了同乡会的群,

也把我删了。


至少,鸭叔我,免费吃了一顿烤鱼,还有了一个开年的故事。


本故事来源于真人口述,授权发布。

如内容纯属某方虚构,还望见谅。


我隐隐约约明白了,

只要眼前有要奋斗的事,

就能从看不到未来的不安中,

暂时转移视线。

——《迟开的向日葵》


文字 / 鸭叔Yason

故事 / 阿津

排版 / 鸭叔Yason



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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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归你,往生赠我

如此,与这旧世界,道声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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