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无美景（25）

    25.

　　大多数时候，我们总会给自己所做的事情扣一顶帽子，这样看起来就不会显得那么冠冕堂皇。好久不见了，我们喝一下吧；过节了，我们喝一下吧；高兴了，我们喝一下吧；失恋了，我们喝一下吧，天冷了，我们喝一下吧；无聊了，我们喝一下吧；放假了，我们喝一下吧……

　　好吧，那就喝一下吧。大家围着桌子举杯畅饮，侃侃而谈，就这学期的生活做了总结，并展望了下学期的生活。我们的总结和展望基本相同，都遗憾地表示这学期荒废了，没能把握住大好机遇，都希望在下学期找个姑娘，常睿除外。他说姑娘是其次，首先要填满自己空虚的灵魂，我们都点头表示同意，周浩说其实姑娘就是空虚灵魂最好的填充物，我们又点头表示同意。常睿说跟你的灵魂比起来我才发现我的灵魂是多么空旷，塞进来一个姑娘就像一栋大别墅里只住了一个人，那么大的夜空就一颗星星，只长着一根头发的秃子。王成伟说那就往里面倒点酒吧，一会就满了。我们笑呵呵地举杯。一直折腾到晚上十点多，个个红光满面，酒气冲天地回到宿舍，我想起开学那天的时候每个人都愁眉苦脸，跟死了爹娘一样，今天却是这么喜气洋洋，跟生了儿子一样。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宿舍的人已经全走了，我看着空荡荡脏兮兮的宿舍发了会呆，然后想起开学那天踏进宿舍的那一瞬间，心底莫名其妙地抽搐了一下，然后自己动手打扫宿舍。在打扫卫生这件事情上，我从来没有这么自觉这么勤快过，一直都是学校卫生检查组来检查了，我们就会象征性打扫一下，至少表面看起来一点也没有不卫生。我看着干净整洁的宿舍，成就感油然而生，拿起行李锁上了宿舍门。

　　我和徐赞坐同一列火车，他帮我买的票，买票的时候他还向售票员小姐索要了一个：祝你旅途愉快。当时他已经买好票准备离开，突然回头对售票员小姐说：“对不起，你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售票员小姐一脸疑惑地看着徐赞，徐赞笑呵呵地说：“你应该说祝我旅途愉快。”排在徐赞后面的那个身高体壮的哥们不断地跺着脚，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售票员小姐白了徐赞一眼，然后很不情愿地说：“祝你旅途愉快。”徐赞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把票递给我，我说：“你神经病，大冷天的，浪费别人时间。”徐赞双手放着嘴边哈着气说：“你没发现她声音挺清脆的吗？特别悦耳。”我刚准备说你没看见她眼镜底下那双眼睛是怎么看你的吗，话还没出口，就看见刚才在徐赞后面跺脚的那个哥们从我们身边飞奔而过，回头对着我们做了一个竖中指的手势，然后朝着公厕的方向奔去。徐赞朝着他的背影也竖起了中指，我笑着说：“你看你把人家给憋的？他得有多恨你呢？”徐赞看了我一眼说：“赶紧走吧，指不定那孙子一会拉完了出来找我算账，咱俩这小身板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我说：“跟我没关系。”他幽幽地看了我一眼说：“你是同谋。”

　　我们俩下楼跟楼管大爷问好，并提前祝大爷新年好，大爷面无表情地说好，然后问我宿舍门锁好了没有，丢了东西他可不负责，我们回答绝对安全，牢不可破。在校门口坐了公交去火车站，公交的移动电视上不断地播着西安各个医院的广告，主要是治疗不孕不育和无痛人流，广告词更是五花八门，让人大跌眼镜：有XX（医院名字），放心爱；给你一颗种子，让你收获一棵大树；没什么不可能，只要到XX（医院名字）；解决意外烦恼，让你夜夜放心。我对徐赞说：“西安真是扼杀生命和创造生命的好地方。”徐赞看着广告说：“其实这叫关怀。”西安的医院数不胜数，广告更是随处可见，好像每一个生活在西安的人都有性烦恼似地，太关怀了。我一直不明白医院哪来这么多的钱投放这么多的广告，后来我终于明白和西安高校众多有直接的关系。大四的时候常睿看着公交站牌的广告意味深长地说：“来次西安，你要是不怀个孕或者不做个人流你都不好意思回去。”

　　我们俩下车后发现来早了，但是又不想去候车大厅无聊地呆着，商量后决定去附近的肯德基吃点东西，正好都饿了。点餐的时候徐赞掏出一张100元人民币，我把他挡回去说我来吧，我这正好有零钱，然后从包里抓出几把硬币，有一毛五毛一块三种，这些钱都是平时我在食堂吃饭的时忘记带饭卡后付现找的零钱。徐赞说还是我来吧，我说没关系，反正我们又不赶时间，他笑了笑把钱收回去。收银员看着我礼貌地笑笑，低头开始数钱，数到十六块的时候，徐赞在旁边哼起了歌：“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二四六七八呀二四六七八。”我看见收银员停顿了一下然后把硬币放回去重新开始数，我忍住笑对徐赞说：“别唱了，去占个座。”徐赞说：“嗯，二四六七八呀二四六八。”我看着徐赞的背影叹口气说：“哎，这孩子命苦。”收银员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低头悄声对她说：“不好意思，他得过病，大脑有问题。”收银员笑了笑，继续低头数钱。我回头对徐赞做一个OK的手势，他也举着手对我回了一个。

　　我们俩笑着从肯德基出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检票，安检，进站，再检票，上车。火车开动的时候徐赞四处张望，我问他找什么呢，他附在我耳边说：“姑娘，你不觉得旅途上应该邂逅一位漂亮的姑娘吗？大家一见如故，情投意合，干柴烈火。”我推开他说：“你没病吧，三个小时的车程你想干那么多的事，你把火车当夜店了？”他没有理我，径直找旁边那个戴着眼镜看上去挺文静的姑娘说话去了，但是无论徐赞说什么那姑娘只是微笑不语，最后徐赞无奈地说：“你倒是说句话呀。”只见那姑娘贴着徐赞耳语几句，徐赞立马像泄了气的球一样。我问徐赞她说什么了，徐赞无精打采地说：“她说对我没兴趣，看着我像骗子。”然后抬头问我：“我像吗？”我说：“不像，简直就是。”他瞪了我一眼不再说话，车窗外的风景一晃而过，我拿出《看电影》杂志胡乱地翻着，突然想到如果有一个姑娘和徐赞想的一样，她也觉得应该在枯燥无味的旅途上邂逅一位高大帅气的男生，大家大家一见如故，情投意合，干柴烈火。我觉得肯定会有这样的姑娘，不过相遇的几率太小了，跟彩票一样，有中大奖的几率，但是接近零。

　　火车到站后我和徐赞随着人群出站，在公交站分别的时候他从兜里掏出那颗磕掉的牙对我说：“哪天要是无聊了，一块喝酒。”我笑着说：“没问题，你赶紧收起来吧，不知道的人以为你拿颗宝石呢，一会给你抢了。”然后给他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跳上了公交车。

　　回到家里后，爸妈做了一桌子好菜，对我的回来表示热烈欢迎。我吃着饭，回答着我妈那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晚饭后洗了一个热水澡，在电脑上看了一部电影，之后上床睡觉。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突然有点不适应，看着窗外明朗的天空，我闭着眼睛想我的寒假怎么才能过的舒服呢？我计划了好多，最后发现最容易实现的就是晚上睡觉，白天吃饭，看几部电影，喝几场小酒，最难实现的就是看我从学校带回来的课本。